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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夜幕深深。</p>

顾渺总是暗无天日的梦境里,第一次出现了微微光亮。</p>

他梦到了和女孩第一次说话的场景。</p>

那还是高一的一个初秋的夜晚。</p>

已经过了晚上八点,粉店里只坐了三两个人。</p>

收营台前的小王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说家里有事,可能要先走一步。</p>

按照惯例,店里应该有两个人,小王负责点单收钱,顾渺在后厨煮粉。</p>

顾渺是废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个工作的.</p>

父母死后,没留下什么遗产,收养他的舅舅家里本就不富裕,如今多了个小孩,更是捉襟见肘。</p>

所以他每天放学之后,会去兼职三个小时,也能攒下一些生活费。</p>

可兼职的工作并不好找,一连问了好几家,要不就是怕惹事,不雇佣学生,更多却是嫌弃他说话不利索,交流费劲。</p>

他把工资压倒很低,粉店的老板看他一副可怜样,最终才勉强同意他到后厨煮粉。</p>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而现下店里的同事有求于他,也不好不答应。</p>

小王见他有些犹豫的样子,急声说:“现在店里也没几个人了,你就坐在这,人家点单,你点头就是,不用说什么话。”</p>

顾渺想了想,犹豫地点点头。</p>

其实他只是怕说话慢,惹得顾客不满,给店里惹麻烦。</p>

“多谢你了啊。”小王喜笑颜开地拍了拍他的肩:“改天哥好好谢谢你。”</p>

店里确实是没什么人的,小王走后,几个食客吃完粉,直接付了钱就离开了。</p>

顾渺暗暗松了口气。</p>

初秋时节,店旁的梧桐树金黄一片,晚风吹下几片叶子,飘飘忽忽的落在店前的台阶上。</p>

顾渺低头整理着收银柜里的钱,就听到门口几声轻微的响动。</p>

他抬眸,只见女孩背着米白色的书包,慢慢地走进店里。</p>

深蓝色的秋季校服衬得她小脸莹白,店里的白炽灯将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都映得熠熠生辉。</p>

此刻女孩正微微抬头,专注地望着贴在墙上的菜单,半晌转头才问他:“三鲜米粉的三鲜是什么?”</p>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春山上的溪流漫过干枯的田埂地。</p>

顾渺的心狠狠一颤。</p>

“就,就是,香,香菇。”</p>

顾渺顿了顿,恨不得狠狠扇一下自己不听话的嘴。</p>

他认命地闭上眼,等着女孩不耐烦的打断。</p>

店里一片寂静,连黄叶落在台阶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p>

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厌恶语气并没有出现。</p>

顾渺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望向她。</p>

女孩的眼神澄澈,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没有一丝不耐,反而还带着些浅浅的疑惑:“除了香菇,还有呢?”</p>

她并没有在意自己的结巴。</p>

顾渺微微松了口气,坚冰一般的心缓缓化开,连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没由来的顺畅:“还有,瘦肉和猪肝。”</p>

女孩唇边绽出浅淡的笑意:“那就一碗三鲜米粉吧,加个煎蛋,谢谢。”</p>

顾渺抿了抿唇,微微点头。</p>

店里明亮的灯光下,他望着女孩纤细的背影,只觉得幽暗的心底,慢慢地升出一丝光亮来。</p>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耐心又平和的对待他。</p>

他回到厨房,默默地低头煮粉,之后再端给女孩。</p>

“谢谢。”她浅笑着道谢,嘴角露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p>

顾渺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耳廓不由自主地泛起热意。</p>

“不,不用。”</p>

墙上的钟表滴滴哒哒地响着,店里没什么人,顾渺回到收银台后,取出课本,低头静静地看书。</p>

可心思却飘飘忽忽,视线忍不住就往不远处飘。</p>

书还没翻动几页,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冲直撞地跑进店里。</p>

顾渺抬眸,看清了来人,眼神闪了闪,捧着课本的手悄悄攥紧。</p>

那是他们班的王东海,班上的“老大”,平日里最爱捉弄取笑他。</p>

王东海也没想到顾渺在这店里打工,粗犷的浓眉有些惊异的挑了挑,走进柜台狠狠地拍了一下。</p>

顾渺放下书,黑峻峻的眼不带一丝感情的望向他。</p>

“一碗清汤粉,加牛肉。”他说完这话,直接转身找了个位子坐下。</p>

竟是没有找茬。</p>

顾渺有些诧异。王东海一群人,平日有事没事就爱给他点颜色,要不是路过踹他课桌一脚,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大声学他结巴的样子。</p>

可今天,他竟然就这样放过这个找麻烦的机会。</p>

没有麻烦当然是最好。</p>

顾渺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厨房,照他的意思煮了一碗清汤粉,又按着正常的量,加了两勺牛肉。</p>

王东海吃的很快,他是校篮球队的,人高马大,消耗量自然大。等他吸溜吸溜把汤都和干净了,程楚也刚好吃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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