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虞扶尘受明斯年之托，直至深夜还在研读古籍，试图找寻为风长欢恢复灵力的法子。</p>
他从前落下个见字犯困的毛病，就没有哪一本书是从头看到尾的，以至于此刻面对堆积如山的古书典籍时，每隔三五字就要停下来翻看足有半尺厚的仙门辞经，读的一知半解。</p>
罪魁祸首早将这事抛之脑后，小酌片刻就去梦了周公，好不惬意。</p>
而酒醒的风长欢则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等了虞扶尘许久，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味，试探着明斯年确是睡了，便扒在门缝边朝外窥视。</p>
皎洁月光倾泻满地，最亮的一缕透过缝隙打在风长欢面上，映明他苍白的脸。</p>
此刻虞扶尘正按书中所写，尝试将神武鸾刀变作巴掌大小，他天生灵力充沛，悟性极强，连高阶佛修都要习上十年八载的转轮印，他只看过一遍便烂熟于心，能照猫画虎做出些样子。</p>
可惜无法入门，始终学不得精髓，除了护身结界以外的功法都是不伦不类，拿不出手来，也就不好在外人面前现技，怪丢脸的。</p>
某人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他的血眸在夜里格外明亮，诡异红光忽闪忽闪的，虞扶尘再瞎也察觉得到。</p>
虞扶尘轻叹一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推门进房。</p>
风长欢迅速爬上床去，那人上前来查看，他便紧闭双眼，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待得回身了，复又睁开一只眼来，暗中窥看他的背影。</p>
少年身姿挺拔，骨骼修匀，从前时常帮人做些活计，周身各处的肌肉都是恰到好处，不显瘦弱，也绝非虚壮。</p>
风长欢只望了一眼，便觉口干舌燥，不由得捂起嘴来，猛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欲-火渐燃。</p>
嘶……不过是个少年，怎能如此诱人。</p>
他不解，从未有过下流欲-念的自己为修炼而守身多年，时至今日怎会馋起荤腥来？莫不是终于明白人生苦短，须得及时行乐的道理了？</p>
背对着他的虞扶尘没能发现风长欢的异动，反手将脱下的外套盖在那人身上，自己则是捧了把稻草席地而眠，两手垫在颈后充作软枕。</p>
他摩挲着缠绕腕间的念珠，无奈长叹一声，翻身便要合眼睡去。</p>
意外的是，他毫无知觉迎面对上一双血红眼眸，突如其来的惊吓换做是谁都承受不住，立时惊叫一声往后蹭了几步，风长欢却一头扑在他身上，依旧是冰冷而僵硬的触感，按住了他的嘴。</p>
哀嚎戛然而止，不远处熟睡的明斯年哼了一声，长夜很快归于阒寂。</p>
虞扶尘心有余悸，胸口起伏的厉害，尤其现在他腰上还坐着个身子冰凉的男人，就算明知并无可能，但他正值少年，会有反应也在情理之中……</p>
他点头表明答应闭嘴，把风长欢推到一边，奈何没有被褥遮挡，只能红脸坐起身来，好在夜色昏暗，适时掩盖了他的不堪。</p>
这些时日虞扶尘已经习以为常，譬如在昆仑山下的村镇里，分明一人一间分住着客栈，第二天早上，他被子里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个白衣老鬼。</p>
又譬如佛门清净之地，深夜打点好一切回房时，也会有个神色幽怨的老男人顶着一双鬼瞳，好似独守空房的小娘子一般等他临幸……</p>
如今深山老林，这人当着他徒弟的面还要招惹自己，安的什么心啊……</p>
他几乎是求着风长欢：“你是对床不满，还是对被子不满？自个儿睡觉有这么难吗？？”</p>
那人满面苦相，手大致比划了一下，见虞扶尘迟迟猜不出他心意，只得在他背上含怒写道：“只有一个人，太冷！”</p>
光明正大的揩了油，窃喜着一舔嘴角，仰头又佯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p>
虞扶尘心道：身子比寒泉还冰，岁末凛冬于你而言也是盛夏暖日，竟然也会嫌冷？</p>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找他？”</p>
写着，他还一指抱着酒壶睡得正熟的明斯年。</p>
“他体寒，不适合。”</p>
“……”</p>
虞扶尘还想辩驳，忽觉脑后一疼。</p>
回头望去，卧在吊床上的明斯年双眼迷离，还保持着扔出酒壶的动作。</p>
“丑东西，你骂我……明儿个再和你算账……”</p>
说罢，头一歪又昏睡过去，再无知觉。</p>
虞扶尘摸着头上鼓起的青包，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师父三魂七魄不全，脑子不正常也就罢了，徒弟居然也有半夜梦游的毛病，一对奇人碰在一起，他以后的日子绝对少不了有趣……</p>
耽搁这会儿，他犯困的厉害，没了耐心，正要催促风长欢回去睡觉，就见那人拉着他的手，侧卧在身畔，神色怅然。</p>
“别赶我走……”</p>
本该是划清界限的，望着此情此景，虞扶尘有些心软。</p>
他感到风长欢很是不安，怕重获自由只是大梦一场，醒来时他仍在凌霄塔下受寒泉圣水的洗涤，痛苦不堪。</p>
他是想亲近人的，却不得不保持三分疏离，很怕他的信任与亲近会殃及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