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之后，汤青就和老教授大眼瞪小眼。</p>
“看什么看？瘦成这个样子好意思看我，你是不是在外面过得不好？过得不好不知道早点滚回来……”陈教授边训人，边吆喝老伴儿，“再做点好吃的。”</p>
“你跟我过来。”</p>
汤青被扯着衣服，拉到了棋桌旁边。</p>
“坐下，陪我下棋，”老爷子先坐了下来，盯着汤青坐下来了，才摸摸嘴边，把那点上扬的嘴角给压了下去，“你认真陪我下，看你表现，我再考虑要不要继续生气。”</p>
那你这个气生得……也太不认真了吧？</p>
这感觉不是在给汤青找台阶下，而是让生气的自己赶紧下来。</p>
他不舍得跟爱徒继续生气。</p>
但气其实还在的，不过全转移到门外那个小畜生身上去了。</p>
汤青捏着棋子有点为难：“我是真认真，还是……？”</p>
假认真。</p>
“你瞧不起谁呢？给我打起十二分的认真。”</p>
两分钟后。</p>
“诶我刚是要放那里的……你等等、你等等……”</p>
“你这也太认真了！”老爷子急得脑门都出汗了，口水四溅。</p>
被波及到的汤青既没有脸红也没有心跳加速，更没有出现手抖，他慢悠悠吐出来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p>
师母的手艺又长进很多，汤青会夸人的词不多，吃一口蹦出来一个，过一会儿又憋出来一个，把师母直接给逗笑了。</p>
“七七还是那么可爱的孩子啊……”师母感慨道。</p>
“七七”是汤青的小名，亲近的人都是这么喊他。</p>
陈教授嘟囔道：“一个男孩子可爱什么呀可爱，搞不懂你这想法，”他老人家晚上本吃得不多，拿筷子给汤青夹菜，“快吃，多吃点，看你这瘦的。”</p>
虽说盛情难却才吃这么多，但汤青却也像发掘了新大陆一样。</p>
他在老师和师母这里，没有社恐障碍。</p>
饭毕，老爷子正色道：“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他说完连忙又改口，“算了，不重要，那你是还要走吗？”</p>
G市说大不大，他们这个圈子也就那么几种工作，他早知道汤青没有留在本市，甚至可能都不在国内。</p>
当着老师的面，汤青实在说不出那个“是”字。</p>
“那这次能留几天，明天来学校陪我上节课？”陈教授又问道。</p>
问完看汤青还是那副样子，火气又上来了：“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院里一直不如我的方教授，人家学生年年回来看他，吃饭啊拍照留念，我一点都不嫉妒。”</p>
汤青没忍住乐了出来：“老师您是小孩子吗？”</p>
陈教授理直气壮地道：“我老了，我是老小孩儿！”</p>
陈教授长叹口气，对着憔悴清瘦的爱徒，总免不了苦口婆心一番：“我想过了，你今年也才27岁，正是奋斗的年纪，要是眼下有什么不顺也都只是暂时的，别气馁。”</p>
陈朔自然以为汤青在外面是混得不好，又不太好意思跟他说。</p>
现在的小年轻啊，自尊心强好面子，从来报喜不报忧，他懂！</p>
说着他掏出一份合同递给汤青，戳着那上面《重回校园》四个字：“这个节目要在咱们学校录制，素人每期能有两万块，一共十期，你只用每周五请一天假，不耽误你自己的工作。”</p>
在综艺节目里，明星片酬是按身价来，动辄一期几十万起，还有上百万的，不过当下也流行请一些素人来，当然片酬就会低……很多。</p>
但能给到素人两万一期，在业内算绝对是良心价了。</p>
上个节目既然能名利双收，想来是有很多人觊觎着老师手里这个名额的。</p>
“怎么不留给天厚？”汤青怔愣着问道。</p>
陈天厚是老师的独子，也是汤青的同系师弟。</p>
“他自己有名额，用不着我操心。”陈教授拍拍汤青的肩膀，把合同塞到他怀里去，“方教授一直拿这事说我呢，说我霸着名额不松手，幸好啊，幸好你回来了。”</p>
上节目这件事离汤青的生活太遥远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到这种事。</p>
可是录节目的话，他又出现幻觉怎么办？又或者……</p>
汤青又忍不住想：昨晚的空间转换，真的只是幻觉吗？</p>
所以万一节目录制的时候发生了呢？汤青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参加节目。</p>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陈教授就有先见之明地让他闭嘴，“拿回去考虑，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p>
师母一路把汤青送到了楼门口，同他说：“你要是不想参加，拒绝就行了，我来同那个老顽固说。”</p>
师母抬手摸了下汤青的脑袋，笑道：“不过你别怪他，他吧做了一辈子的教书匠，自诩两袖清风，临要退休了，反倒被那个只爱出风头的方教授给压了下去，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儿。”</p>
陈朔手里的名额是节目组导演亲自送上来的，但如果他不要，这名额就得落到方教授手里。</p>
那这名额大概率是要被“卖”出去的。</p>
这才是最令陈朔反感的。</p>
门口夜风冷冷吹着，汤青却脑子一热，又跟着师母回到了楼上，当着老爷子的面把自己的名字给签上了，“我就怕给您丢人了。”</p>
他这个社恐不知道会闹多少笑话。</p>
“丢什么人，谁敢笑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他！”</p>
汤青忽然想起来什么，拽住老师说：“这个节目……火吗？”</p>
老爷子皱了下眉说：“导演给我打预防针了，说是可能不太火，不过你放心，你要是想跳槽，老师还是有些人脉的。”</p>
老爷子想着工作不顺的汤青自然是想要个好机会的。</p>
汤青听老师说完，哑然了半天：“不、不用，我工作其实挺好的。”</p>
陈教授笑而不语：打肿脸冲胖子，我懂！</p>
汤青又确定了一遍：“真的不火的吗？”</p>
陈教授思忖片刻：“要不我找找人脉，想办法给这节目弄火一点，是不是有什么公关公司？”</p>
汤青大惊失色：“！！不不不！千万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