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千里先前赢得漂亮，又生得一副万中无一的好样貌，可想而知会招来多少青眼。</p>
陆九思站得离他稍近，都能察觉到那一道道炽热的、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般的目光。个中有些失了准头，不慎落在他的身上，叫他不由打个冷战。</p>
偏生澹台千里还似嫌热，径自挽起衣袖，露出精壮有力的臂膀。</p>
小臂并不如先前那些形如山垒的壮汉般筋肉虬结，只线条流畅，微微弯起时肌肉鼓胀，硬实有若铜铁。汗水细密，将那紧实细腻的肌肤都浸得湿透，似是覆了层水光。</p>
他一挽袖，原本还略作矜持的少年少女都躁动起来。</p>
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了，至于这样吗？</p>
这些少年人论起辈分来，都能做他的曾孙、玄孙了，何必还招惹人家？</p>
都是他厚颜无耻上得台去，险些还拆了一桩姻缘！</p>
陆九思正自腹诽，听得澹台千里又开口问了一句：“帕子呢？”</p>
他随口答道：“送人了。”为了替这人积德，他那帕子都送出去，安慰个毛孩儿了。</p>
澹台千里闻言瞥他一眼，目光深邃，难以蠡测。随后，他偏过头，朝侧旁招了招手，道：“过来。”</p>
被他招手点中的是名少女，登时红了双颊，不敢置信般瞪圆了眼睛，小步朝擂台跑来。</p>
少女跑得急，停下时微微喘气，还未来得及将爱慕的话说出口，便见澹台千里伸出一手，掌心平摊向上。</p>
她手中攥着一方丝帕，素青底子，绣了副双鱼戏水图。丝帕的针脚不算细密，绣工也稀松平常，平日用用无妨，可要送给心上人，实在是送不出手……少女纠结半晌，一咬牙将帕子递了过来。</p>
澹台千里根本没留意丝帕的绣工如何，更不知少女心中已转过百千种念想，只将帕子一接，对陆九思道：“有了。”</p>
陆九思知道他这说的是帕子有了。有就有罢，与他何干。</p>
澹台千里盯着他看了半晌，将手中帕子一转，问：“你是不是怕了？”</p>
陆九思：“？”</p>
陆九思：“我怕什么？”</p>
澹台千里道：“我怎知道。”</p>
陆九思同他对视片刻，踮脚一拽，将那方丝帕从他掌心夺了过来。</p>
“你且等着，我替你教训教训这老不修。”陆九思转头对那泫然欲泣的少女说道。</p>
少女目光在他身上一转，着实对他没什么信心，低声道：“那、那你轻点儿。”</p>
这边陆九思已气势汹汹的攥了丝帕，朝澹台千里脸上招呼去。</p>
擂台离地半丈高，澹台千里虽半跪着，也高出了他的个头一大截。输人不输阵，陆九思扬起右臂，帕子紧贴掌心，囫囵便拍向澹台千里的鼻梁。那架势好似瞧见他脸上停了只蚊蝇，要一掌将它拍死。</p>
啪——</p>
澹台千里光听着风声便辨别出他手臂的位子，将他手腕一扣，数指环拢，便捏得他的腕骨咔嚓作响。</p>
陆九思变爪如钩，收起五指想要自他的手掌间溜滑出去，澹台千里便抓紧手腕，将他整个人都提起了几寸。</p>
他不得不踮起双脚，才能勉强跟上对方的动作。</p>
对方微微汗湿的手指又沿着他的手背滑过，一同抓着那方丝帕，按在前额上。</p>
丝帕轻薄，隔着一层纱丝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轮廓与热度。前庭饱满，得是大富大贵的长相，帕子被汗水沾湿，微微泛着潮意，原来是真的打出了热汗，不是在故弄玄虚。不知是不是妖族体热的缘故，自帕子传来的热度经久不退，烫得他掌心也略略起了些细汗。</p>
陆九思这般想着，手掌被人带着在额前重重一按，沾了些汗，随即朝下滑去。</p>
丝帕拂过眉眼之间，停在鼻梁上方。</p>
澹台千里的鼻梁高挺，自山根起便能感受到那隆起的弧度，有若小丘。</p>
陆九思坏心顿起，反正对方这时被遮着双眼，也瞧不见他的动作，他正可以趁机捏住对方的鼻翼，叫他吃个苦。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对方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将帕子朝下拉扯半寸，露出先前被遮住的一双金眸。</p>
“在台边好生坐着，莫再乱跑。”澹台千里凝神俯视着他，一双金眸若经水洗，亮得出奇。</p>
陆九思被他注视着，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反唇相讥道：“为什么啊？”</p>
他就爱在人群里热闹，东游西逛荡，坐在台边连注都押不了，岂不是没了一大乐趣？</p>
再说，凭什么对方说什么，他便要听什么，他有那么乖觉么？</p>
“台边离得近。”澹台千里轻笑了声，将沾湿的帕子在颊侧复又擦了一擦，随即叠好，展臂塞进陆九思怀里，“好好看我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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