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p>
“霓虹？”</p>
“是的。”李花月视线轻移窗边。</p>
窗外可以看见一泓清泉，黑尾人鱼徜徉在碧蓝色的水中，黑色残破的鱼尾不时掀起一点起伏的波浪。</p>
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撞到褐色的土壁上，消失在水中。</p>
李花月静静的看着黑尾人鱼，清澈的眸光中是溢出来的温柔，“霓虹。”</p>
鱼月月顺着李花月的视线看过去：黑色暗淡的人鱼没精打采的在土褐色围成的圈中垂头，失去光泽的黑色发丝黏附在黑尾人鱼红黑色的伤口上，独自成就一副暗色调的油画。</p>
“霓虹是黑尾的名字？”鱼月月问道。</p>
李花月点头不语，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问道，“月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p>
鱼月月看着李花月，李花月皮囊年轻貌美、黑发云鬓，单论长相，只有二十一二年纪的模样，可那一双眼睛里却沉淀着岁月的流光，尽显温润睿智，仿佛能透过时间沉沉的雾霭看透人心。</p>
鱼月月鬼使神差，答应下来。</p>
李花月对鱼月月回了一礼，迈着小碎步走入室内，月白色的裙裾画了一道圆弧，空气中的尘埃随着裙裾飘动，洋洋洒洒又落入明亮的天光中。</p>
李花月摇曳的背影消失在门内，鱼月月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杯上精心描绘着一束青竹，指腹按压杯底，一处气泡突兀横贯于陶杯之下。</p>
鱼月月盯着茶杯上雕刻的青竹，心中暗叹，简陋条件下土陶烧制成这个样子，十分难得。</p>
不消片刻，李花月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照相机走过来，将黑色大头照相机递给鱼月月，问道，“月月，你会照相吗？”</p>
鱼月月伸手接过李花月手中的相机，仔细端详起来。</p>
她的外婆年轻时候是位新闻记者，现在外婆家里的储藏室中还放着两台比这还老的照相机。李花月手里这种算是先进的，应该是近三十年产发上市的照相机。</p>
鱼月月仔细看了看相机的结构和镜头，确定这是一款二十五年前非常流行的照相机。她爸妈结婚时，外婆将同型号的一台相机作为嫁妆添置，送给了妈妈。</p>
那台作为她妈妈嫁妆的相机，在鱼月月小时候经常被她翻出来玩。</p>
李花月又递给鱼月月一卷还能使用的胶片。</p>
胶片和相机都有了，鱼月月疑惑的等着李花月。</p>
这是要拍照？</p>
李花月说了声稍等，转身进去内室，再出来时，身上穿了一件酒红色衫裙，肩上搭着一条藕色羊绒披肩，头上簪着一只木钗。</p>
红唇半启，顾盼生姿，婷婷袅袅往那一站，衬得灰暗的木屋内都明亮三分。</p>
李花月伸手抚摸裙角的褶皱，对着鱼月月点点头。</p>
*</p>
黑尾在水里假寐，听见动响，耳鳍微动，从水中直起身体，睁着眼睛看着走向他的李花月，眼眶里纯黑色的眼珠微动。</p>
李花月跳入水中，碧色的水打湿红色的裙摆，溅起的水滴落在周围枯黄干燥的草叶上。</p>
李花月伸出手环住黑尾人鱼的腰，头贴在黑尾的胸膛，闭上眼睛听见他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声。她伸出手钩住黑尾的脖子，黑尾顺从的低下头，李花月笑了一声，轻轻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吻。</p>
黑尾人鱼耳鳍轻轻一颤，大长的耳鳍瞬间闭合，环着李花月腰的手臂一点点收紧，手臂上类蛇的细小鳞片在阳光下颤颤巍巍的打开一条细缝。</p>
红色的裙摆和碧色的海水搅和成一团潋滟的池水。</p>
池水之中，长着黑色鳞片和鱼鳍的手臂环绕在酒红色的袄裙之后，红与黑的交杂之下，一条巨大的鱼尾潜游在碧色的水中，若隐若现。</p>
李花月亲吻黑尾额上还为愈合的伤口。酒红色的袄裙和黑色的鱼尾叠杂，如同荆棘玫瑰环绕黑铁，野蛮生长。</p>
鱼月月按下快门，画面定格。</p>
她的眼前看到的却是泪光盈盈的李花月站在一堆珍宝面前垂泪难止的样子：</p>
“月月，霓虹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p>
“人鱼身体修复能力极强，为什么他脸上溃烂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p>
鱼月月知道她口中的霓虹就是黑尾人鱼，听着李花月的话，她沉默了。</p>
沉默有时候是很好的回答，更何况，李花月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问鱼月月只是不肯面对现实罢了。</p>
李花月抹掉脸上的泪珠，对着鱼月月露出一个带着歉意和恳求的笑容，“能不能帮我和霓虹照一张相片，我身上这身衣服就是他和我第一次见面时，我穿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