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认为,寒冷是黑夜最好的形容词,或许在他这个形容之上还有更完美的描绘。</p>
比如说是恐惧,又比如说是未知。</p>
不管是任何一个形容,只要组合在一起都能够轻易的从中,感受到某种令人不协调的存在。</p>
小巧的匕首夹在指缝间,这几个在外人看来过于灵活的动作,就把锋利的武器玩弄在手掌中。</p>
而烛光之下折射出的冰冷光线更让人觉得危险,这显然不是个小孩子能够把玩的东西。</p>
匕首贴着掌心,被最长的那两根手指推进绑在手腕上的刀鞘内。</p>
他站起身,检查小腿处的绑腿,又挑开忍具盒查看苦无的数量。</p>
其实这些武器并不重要,因为他还清晰地记得扭断颈椎骨的触觉,还有时不时总会出现在耳朵里的杂音。</p>
呼——</p>
和室内最后的一点火光消失了。</p>
漩涡水户睁开了眼睛,晚上偶尔都会这么突然醒来,白日在封印上花费的脑力似乎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因为精神的松懈就全部出现在了肢体上。</p>
混杂在疲惫之中的,是隐隐的担忧,是从前不曾有过的。</p>
即便是女忍者,但在之前她还是个较为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也有过朴实而又纯真的美梦。</p>
虽然她此刻也在做着比大多数人都要美好的理想的梦,但有时候现实不得不出来敲你大棒槌,说‘到此为止’了。</p>
不过她早就在做好了心理准备。</p>
在尚未发觉的更早的某种时刻。</p>
水户翻了个身,单薄的被褥盖在身上并不冷,季节也没有到霜降的时候,更别说她还把白天穿的衣服也盖在了上面。</p>
说实话,现在里面暖烘烘的,还有些热。</p>
夜晚的虫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往年她还喜欢在外面挂着风铃,用着采来的药草熏着房间,可今年却没有这样做。</p>
因为最炎热最让人烦躁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悄无声息的,让她有些迟疑今年是不是漏了什么。</p>
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重回刚刚的梦乡。</p>
清醒的思维在这种时候总容易发散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上,比如自己正在着手研究的封印术,又比如秋生家的那个孩子,野穗的请求。</p>
‘没那么多理由,族内青壮年是忍者里不可多得的战力,失败一次就可能少一次,让我这个年龄段试试的话,倒不会有那么大的损耗。’</p>
当时对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在族内挑选人柱力的时候,其实她也没那么多选择权。</p>
如果是族长命令的话,族内不管老少都会遵照命令出来。</p>
忍族的秩序是由族长来定的,它不会存在过多的规定,当然有时候也毫不留情。</p>
但她是知道的,其实在这样的命令之下,多数人都是不情愿的。</p>
没有尝试过的事情,面对的生物是他们从未交流过的尾兽,他们族内大多数的老人都是承担着培育着下一代忍者的使命。</p>
在族内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知识之中,他们是最有学识,也是最厉害的人物。</p>
就算是自愿过来了,为了能够培育出更多的忍者,她也不会选择他们。</p>
中青一代的也不能,培育一个忍者要花多少年,资质好的,也得五六年,格斗技,潜伏技,各种忍术技巧,战斗技巧都要一一灌输。</p>
资质不好的,想要独当一面更是要花上许多年,更何况他们有家人,有父母,有妻子,甚至还有年幼的儿女。</p>
遴选出人柱力是很不容易的,她知道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自己有些心软,她在抵触这样的做法。</p>
但,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个孩子。</p>
第一个过来报名的也是个孩子。</p>
水户又睁开眼睛,看着被黑暗包裹住的房间,看着没有一丝亮光的房间。</p>
她用右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揉了揉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些发胀的脑袋。</p>
又从被褥下缩起腿,然后站了起来,凭着忍者训练出的视力和直觉摸着黑拉开障子门。</p>
家里很安静,也同样被黑暗包裹,只有靠缘侧那边的障子门有月光打在上面。</p>
拉开门,走在走廊上,木制的地板有些年头了,赤脚踩在上面还会发出吱呀的声音,为了不吵醒老人她不得不小心。</p>
但总有种,屋子里休息的人已经被她吵醒的感觉,每一位老忍者都比现在的他们,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p>
但她还是继续朝前走了,朝自己的目的地去。</p>
到一处房间门前,伸手轻轻敲了敲。</p>
“阿回,你在吗?”</p>
她声音放的极轻。“我有事情和你商量。”</p>
她知道对方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是什么,因为那天她在看到那双眼睛中看到了疯狂,看到了残酷,看到了有些陌生的光。</p>
不知道对方在外面看到了什么,但她还是想告诉他自己的想法。</p>
秋生家的野穗是个顽固的孩子,性子虽然不奇怪,却认定了一条路就不会回头。</p>
他父母劝不了,他的那些伙伴只会认为自己的大哥有些酷过头了,她知道这种时候可能说的上话的,只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p>
可房间内迟迟没有回应,是睡了吗?</p>
这么早?</p>
虽然自己已经睡醒了一觉,外面已经是深夜,但按照平日对方的作息,现在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入睡的。</p>
而且接受自己训练的小忍者的神经,怎么可能这么粗心呢。</p>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答案,但,水户伸手拉开了那扇门,屋内空荡荡的,连被褥都没有理出来,放在房间中央的只有熄灭的烛火,还有撒进屋内的月光。</p>
她垂下了头,尖锐的牙齿刺进了口腔内的皮肉,疼痛在她的神经上荡起了涟漪。</p>
不算疼。</p>
但,</p>
也疼啊。</p>
黑夜是潜伏者最好的包裹色,这是他从穿越以来第一次单人任务,任务等级估计连D都不到,甚至没什么危险,甚至算不上任务。</p>
或许从某种方面来说,是可耻的。</p>
他嘴巴里嚼着用来当零食的梅干,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打发时间的食物,不管米面,还是其他的什么,在这里都显得十分的珍贵。</p>
名为糖的食物,好似也不曾出现过,如果真的让他去熬制什么糖的话,他宁愿去跳海憋死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