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灏坐在案桌前面的圈椅上,随手拿了一本诗经,翻了几页又放下了。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给寂静的夜增添了许多生机。</p>
他伸手推开了窗子,任由月光倾泻而下。关于自己的身世似乎一直是个谜,记事起就跟着一群叫花子住在破庙里,想填饱肚子就必须沿街去求乞。</p>
五岁到十岁,整整五年,他一度认为日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过得。受人白眼,孤苦无依。</p>
正宣年三月初三,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举国欢庆。青年的男男女女都结伴而行,郊游采兰。</p>
他看年长的叫花子竟然洗干净了身上的破衣烂衫,问了才知道是为着向有钱人要钱。他们还说上巳节的有钱人特别多,而有钱人最不喜欢邋遢脏污的人。</p>
他也有样学样,尽量装扮的干净整洁些,想着多要些钱,就能买到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却不料想遇到了婉悦郡主。</p>
她看他的眼神十分淡漠,冰雪一般,让人不敢直视。</p>
却也带他回了她的家。</p>
对他宠爱着,几乎有求必应。</p>
房间阔朗宽广,还是一个单独的院落。在郡主的授意下,王府里的仆从拿他当主子一般。每天一醒来就有热汤热饭吃。也不必害怕冬天了,因为他的棉衣即舒适又华丽,穿脏了也有专人浆洗。睡觉的棉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这是他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的生活啊。</p>
他是乞丐出身的,自然也最善于伪装。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讨别人的喜欢,如何做能获取别人的最大善意。就像别人口中对他的评价,平易近人、爽朗清举。说他性格很好,见到谁都是眉眼带笑的模样,一笑起来让人觉得温暖又谦和。</p>
然而,并不是。</p>
真正的他一点都不爱笑,甚至是讨厌。他只是世故隐忍而已,独占欲又强。恨不得郡主的眼里只有他一人,只和他说话,只关心他。</p>
很显然不可能的。</p>
郡主喜欢的是乔正则!</p>
季灏握紧了拳头,神情冰冷。</p>
半夏拎着新沏的热茶过来了,给季灏满了一盏递过去,“少爷,这是回事处送来的碧螺春,奴才给您新沏的。您尝一尝味道。”</p>
季灏低头抿了一口,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交待半夏:“暗地里查一查郡主的事情。”</p>
“嗯?”半夏愣住了。</p>
季灏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含糊其辞,又多说了一句:“……郡主病的奇怪。”上午出门的时候还心情愉悦,下午回来便病倒了。</p>
生病还有奇怪的?半夏听不明白,却也聪明的不再开口。主子让他去查一查,他就去查唄,也没有啥大不了的。</p>
反正主子也不是第一次暗地里调查郡主了。</p>
“是,奴才记下了。”</p>
半夏答应下来。</p>
碧螺春的清香在空气来蔓延开来,沁人心脾。</p>
大概是喝了汤药的缘故,婉悦这一觉都睡得极好,天快亮的时候才醒来。她嫌弃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便唤春华让抬了热水去净房沐浴,趁着也洗了头发。</p>
“郡主,卯时还未到呢。”</p>
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淌,春华拿了细棉布巾子仔细地给她擦拭。</p>
婉悦深吸一口气,说道:“热水一泡,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头虽然还是眩晕,但感觉好多了。”</p>
她半躺在桃木浴桶里,舒服地谓叹出声。</p>
“那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