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目下沉沉空留春日凉。</p>
玉惹强行压下心中那不明所以的情绪,仰头同众人道句,“我头有些晕,出去走走。”</p>
巧若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她察觉出身后不对劲,脸颊驼红,“巧若,你若是再跟着,我真的会生气。”</p>
在巧若印象里,自家姑娘极少有这样的情绪波动,但也知道她脾气秉性那是言出必行的。</p>
左右都在这温家后院,无奈叹口气,“那姑娘过个片刻就回来罢。”</p>
“同你说了,不要再跟着我。”</p>
“姑娘,您小心着。”</p>
玉惹手中仍旧拿着酒壶,她似乎有些上瘾,只顾着摇摇摆摆往那一处竹林走去,却丝毫不曾留意身后何时跟了个人影。</p>
灵台之上方才还是一片清明,如今却是也变了三分模样,好像被什么东西笼罩,隐隐约约在她的心窝之上浮现。</p>
这温家后院原本不大,这几年玉惹将临近的另一处院子也扩进来,倒是成就这一片小小竹林。</p>
温时衡跟在她身后,听她口中似乎再说些什么东西,只是隔着隐隐竹林影子,听得并不十分真切。</p>
“呆瓜!”</p>
她阖上眼,灵台之上都是过往那些事情与影子来回的重叠交错,她心里一时发热,一时又迷惑,温时衡同那个女子多说两句话,与她有什么干系,只是胸腔之中这上下起伏的情绪是从何处而来?</p>
温时衡日后高中三甲,或者高中状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连着六年的庚川榜榜首都是他,庚川榜之下还有一个少年公子排行榜,每年能够入选这少年公子前十的,多半都是来自于京城。</p>
毕竟京城有无数的名门望族,这些百年传承的家族后代之中,总是能够出两三个厉害的,或许有的会走了战场那一条路子,但是近十几年都不曾有过战乱,北境的外族自十五年前被骠骑将军大败之后,早就没有多余精力再来进攻中原,这朝中也是难得有平静时候。</p>
他日后是国之栋梁,日后是要入仕途,做一朝重臣的人,要迎娶的人自然也是能够与他匹配的女子,断断不会是她。</p>
这些道理先前不是就已经想明白了,在他离家去雍州拜望松山为师的那一天起,她不是就已经想明白了,这才将自己的一颗心收敛起来,只是为何今日,心窝子里有些痛。</p>
玉惹越想越觉得脑袋痛,偏生这手中酒壶里的酒,好似能够叫人上瘾,她一点也不想停下来,瞧着酒壶里已经快要空掉,她面颊更为红润,眼前所看的影子变得越加重重叠叠。</p>
“这竹子怎么还在来回晃动?嘻嘻嘻,它是在干什么。”</p>
这酒是从南疆带过来的酒,玉惹之前并没有喝过,她也不知这酒的后劲是如此之大,这般的叫人上头,偏生她喝得又快,这酒劲儿自然变得更大。</p>
坐在那美人凭栏处,用手扶住栏杆,堪堪坐稳,也不知是过了几盏茶功夫,她觉得眼前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多,正在不解之时,有一处声音从身后传来。</p>
“你是喝了多少?”</p>
那声音很好听,似乎是个少年公子哥儿。</p>
温时衡盯着面颊坨红,双眼迷离的玉惹,有些无可奈何。</p>
他一步一步跟在玉惹身后,想要走上来瞧瞧她的情况却又有些束手束脚的,心里正在纠结之间,却见前方的人已经自己转过身来。</p>
那酒的后劲儿已经完全上来,玉惹只觉得自己灵台变得雾气蒙蒙,只能够看到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郎,颇有些费力的才能够将灵台处那一片云雾都驱散开来,“咦,你是谁家的少年郎君,长得还挺好看。”</p>
她有些用力的想要从美人凭栏处站起来,用力的抓着扶手,方才堪堪站稳。</p>
痴痴的笑着,伸出手,半点也不带犹豫,“说,你是谁。”</p>
温热的指尖划过莹白面颊,温时衡心脏狂跳,耳尖处似乎被惊雷蛊惑,不断的来回跳动。</p>
四周安静的可怕,前方院子的热闹喧哗似乎已经彻底消失,同眼前这两个人没有半点干系,只是四周的空气里也带上了清甜味道。</p>
“你是真的醉了?”</p>
声音里带着不解,也带着点质疑。</p>
毕竟先前他就已经知道玉惹是怎样一个脾气,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半点不奇怪。</p>
她痴痴的笑,不知怎的似想到了前些日子看过的话本子,这样好看的少年郎怎能轻易放走,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眼前人拽到自己的身旁,一双手伸出,有些轻微用力将对面人面颊捧起来,好像这是什么极大的珍宝,需要你去仔细的欣赏,“你看我,好不好看。”</p>
她的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手掌心温度灼热,像是能够将他的皮肤也烫出三分焦灼,心口的惊雷声音,不断回荡在他的耳膜之中。</p>
“好看。”</p>
他不敢看对面人的眼睛,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说出这几个字。</p>
“嘻嘻嘻,我自然好看,只是你也好看。”</p>
她突然将自己的面颊凑近,莹白的面容之上是不断流转的玉,鼻尖渐渐的靠近,终于抵上了他的。</p>
被她的动作震惊到无言以对的温时衡,心里早已经是翻江倒海,只是他实在分辨不清楚此时玉惹的动作,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