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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百里红妆,一生相守

四月廿八,满京遍铺红毯,屋楼尽挂彩灯,喜乐吹响孟国。</p>

京都人人无不清晨早起梳洗穿红缀粉,携儿带女,往程家通往皇宫的道路而去。</p>

若是去晚了,定连处站脚的地方都寻不着。</p>

朝阳初升,满京街道已站满人,热闹一团,人人欢欣激动。</p>

只因今日是程家的大姑娘,当今皇后娘娘的出嫁之日。</p>

人群中有个消息不灵通的问:“为何称为皇后娘娘如今才出嫁?”</p>

身旁人一听,见了鬼似的看向那人,京都居然还有人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事迹。</p>

立时打开话匣子:“皇后娘娘生了小皇子你知道吧?”</p>

问话的人只觉受到轻视,当即梗着脖子道:“当然知道!在北境生下的双生子。”</p>

“那就对咯!圣上亲上沙场三年有余收拾了斯罗狗贼,皇后娘娘那样一个娇瘦的美人,在艰苦的北境一直默默陪伴在陛下身边,当真是贤德。</p>

这还未了,我听我家从北境回来的大舅说,皇后娘娘为了让圣上设计打败斯罗狗贼,亲自入斯罗国城都作人质,还忍辱背负上骂名。后来斯罗国投降,真相大白,没有人不称赞这位娘娘的聪慧勇敢!又独自怀孕毫无怨言等待圣上征战归来,啧啧,那可真是位贤后!”</p>

“嚯!照你那么说她是这样获得圣宠的了。”</p>

在旁一人听不下去了,“嗨!你家旁边的茶馆你都不去吗?”</p>

问话的人摇摇头。</p>

“怪道你能问出这种人尽皆知的问题,皇后娘娘还在家做姑娘时,圣上早就把她宠上得没边了,就差天上的星星没给她摘下来。现在她虽早就封后,但圣上仍要给她天下最盛大的婚礼,这份恩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p>

“那么皇后娘娘定是个大美人了。”</p>

“那定然的。”</p>

……</p>

程轻卿生完宝宝后睡眠就变少了,再加今日是她的出嫁的日子,天还没亮便醒。</p>

起身看睡在旁边小床上的二宝。</p>

二宝向来乖巧安静,此时粉雕玉琢的小脸恬静安睡。不过七八个月大,眉目便有了酷似他父亲的俊逸。</p>

虽是双胞胎,大宝则更像程轻卿一些,性格也和二宝大相径庭。</p>

譬如人家二宝抱着玩具安静在角落玩时。大宝非要丢下满手的新鲜玩意,爬去抢他弟弟手上平平无奇的布老虎。</p>

因而程轻卿从宫里回家准备婚嫁时,孟冠城只让她抱了二宝回来。</p>

程轻卿欣然同意,大宝那小霸王单她照顾确实颇为头疼,也只有孟冠城能治得住他。</p>

正想着,门扉叩动,一道稚嫩轻细的声音传来:“姐姐醒了吗?”</p>

程轻卿忙去开门。</p>

打开门,门首站着个年纪四五岁,体量到她腰间,面颊白净的粉孩儿,正是她弟弟程元安。</p>

“安安起这么早。”程轻卿见他打扮得正式整齐,想是早早起来折腾了。</p>

程元安把头往里探,眼神在小床那儿滴溜,轻声问:“二宝侄子没醒?”</p>

“嗯,天还早他没醒。”程轻卿摸摸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娘给你梳的?”</p>

程元安点点头,“是啊,我醒的时候娘早就起来了,娘说不要告诉姐姐,爹爹一宿没睡。”</p>

程轻卿失笑,她家胖弟弟也还只是个小孩。</p>

心中又感动,程世文对她的疼爱,想到她从北境回京,看到在城门口接她的程世文头发花白了一半,挺直的背脊变得佝偻,不免吓了一大跳。</p>

后来她觉得愧对家人,没有跟着孟冠城入宫,在家里住了一个月,把两个宝宝也带在家里,孟冠城下朝就回家来。</p>

程世文看到爱女奇迹般地回到自己身边,也不再顾什么礼教,只要程轻卿安然在身边开心快乐就好。</p>

日渐一日,程世文抱着膝下儿孙,犹是小霸王大宝爱闹时又懂得讨大人欢心,身体心情也慢慢好起来。</p>

恰有神医师父来京都,在程府做客与程世文格外投缘,不知找了甚么个方子竟能把他花白头发变黑。</p>

程轻卿愧对家人的心情才好些,在程世文不忍看孟冠城每日奔走,便劝程轻卿入宫住了。</p>

想着,程轻卿招来枝雪看护好二宝,悄声关好门,牵着弟弟到上房去。</p>

远远透过纸窗看到房中灯烛高燃。</p>

程轻卿进房,只见房中忙作一团,一袭华美富贵的火红嫁衣展挂在当中,其上绣艺精湛的凤凰栩栩如生,引颈高鸣。</p>

冯氏正凝心打理放在旁熠熠生辉的九龙九凤冠,程世文坐在书案前整理从昨日便有源源不断从各处送礼而来的名单。</p>

都没注意到程轻卿。</p>

刘嬷嬷正端着温水入内,当头便看到程轻卿,忙行礼:“见过皇后娘娘。”</p>

“嬷嬷多礼。”程轻卿道。</p>

冯氏这才抬头,忙起身道:“阿卿醒得早,吃早点了吗?”</p>

程元安抢先道:“没有。”</p>

冯氏没想到程轻卿起得这样早,连忙催厨房备早点。</p>

程轻卿过去拉住冯氏的手坐下,挨坐在程世文身旁,“阿娘先不用忙,都有人做的。”</p>

冯氏握着程轻卿的手,心内感慨,“阿卿转眼就要嫁人了。”</p>

程轻卿伸手,指腹擦擦冯氏眼角的泪珠,“阿娘不用伤心,以后我会常常回来,你们想入宫便入宫。”</p>

程元安站在近侧道:“对啊娘干么哭,皇上姐夫说我可以天天去宫里找大宝侄子、二宝侄子玩。”</p>

冯氏含泪笑道:“娘这是开心。陛下对你好,我们放心。但两个人过日子,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家里说。”</p>

在旁一言不发的程世文赞同点头。</p>

程轻卿安慰把右手握上程世文的手,笑道:“爹爹娘放心。我可不会吃孟冠城的亏。”</p>

父母送女儿出嫁时,就算对方是千般万般满意的新郎,心里还是会担心,护在怀里的闺女离开了他们会受一丝委屈。</p>

程世文失笑摇摇头,“都当娘的人了也不知稳重点。”</p>

以程轻卿的性子和他对她的教养,程世文没想过会让她母仪天下。</p>

但陛下和她情深,且放纵她的性子,而况两孙子都带回家给他了,他只有抱着孙子乐呵呵的份。</p>

须臾天亮。</p>

宫里来的喜娘簇拥服侍程轻卿梳妆、穿戴,忙忙碌碌自不用细说。</p>

程世文和冯氏也出门迎客,他家的府宅不算小,但几乎满京都的官员贵妇都上赶着要来参加婚宴。</p>

程世文原颇为头疼,家里容不下这许多人,程轻卿见了说从前谁跟爹爹不好就不请,干嘛为他们生烦受气。</p>

一时众官员纷纷悔叹没跟这个耿直的程大人交好。</p>

再有一些贵妇贵女,原先看不起程家的,嘲讽过程轻卿的,无不悔断肠子得罪了圣上独宠的皇后娘娘,非但攀附不起,还怕皇后娘娘想起旧事记恨她们。</p>

程轻卿却没这个闲心思,如今生儿嫁人,孟冠城把她惯得事事顺意。</p>

无事时也是找好友聚玩,当头第一个便是郭楚露,她虽嫁了人,生了个女儿,程轻卿仍希望她能做她的伴娘。</p>

此时程轻卿坐在梳妆台前任喜娘装扮,握着坐在旁的郭楚露道:“楚露我觉得有些紧张。”</p>

郭楚露轻拍她的手笑道:“紧张是常事。”</p>

程轻卿觉得不正常,她跟孟冠城都老夫老妻似的了,定是被外面喜乐的吹打声闹的。</p>

郭楚露见此,转移话题道:“方才我带我家菡菡去看二宝,他醒来正咯咯笑呢。”</p>

程轻卿听到提起儿子,说着她的话头聊了,紧张心情稍缓。</p>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天地灿红。</p>

从皇宫内鼓乐齐鸣,数千人迎亲队伍彩衣华服,王族大臣无人不是鼎鼎有名的尊贵人物。</p>

浩浩荡荡,一路蜿蜒,霞光满地,倾全国之力,只为迎一人,当真千年也难遇的盛况,</p>

队伍前头一匹高峻白马,白马之上那人一袭降大红喜袍,郎若神祗,满面春光,意气风发。</p>

所过之处,满城恭贺。</p>

孟冠城身坐宝鞍,手勒缰绳,徐徐前行,回以两道纷纷恭贺的百姓微笑。</p>

面上平静,心内砰砰而跳,手心竟有些冒汗。</p>

朝堂、战场镇定杀伐的皇帝,唯独遇到她会生出紧张的心情。</p>

许久,终于到了程府门口。</p>

一个穿红袍的小身影背手在门外,稚嫩的声音道:“想娶我姐姐先过我这一关。”</p>

围观众人呵呵大笑。</p>

孟冠城利落翻身下马,孟冠舟随在身后。</p>

孟冠城含笑对程元安拱手见礼,“小舅有何指教?”</p>

程元安小大人般地点点头,“我要看看你对我姐姐够不够好。呐!我先问,我姐姐在家时夏日西瓜都是随便吃,不知到了皇宫如常?”</p>

孟冠舟忍不住扑哧一笑,这是程轻卿自己教他的吧。</p>

孟冠城含笑道:“自然自然。”</p>

程元安满意点首,眼珠子四转,极力回想还有什么。</p>

孟冠城哪里看不出来是往日限制程轻卿不让她胡吃,今日找机会给他挖坑来了。</p>

静待他的小舅子想她姐姐的奇怪要求。</p>

程元安想了半晌,一拍脑袋道:“还有东街糖炒栗子,铁板豆腐,炉果……南巷的……嗯……姐姐带我去吃过的,怎么忘了?”</p>

孟冠城道:“麻辣烤串。”</p>

“啊,对就是,都同意吗?”</p>

“同意。”孟冠城目光望向大门口,冯文瑞正背着红盖头的新娘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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