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仁泰的意思自然是叫程世文来。这样小娃娃就没办法缠着他拜师了。</p>
哪料程轻卿一听，立时点头欢喜道：“好哇！谢谢师父！”</p>
谢仁泰不知她又搞什么古怪，不过他确信程世文绝无可能同意程轻卿跟着他学这个。便朝着程轻卿挥挥手，示意她回去吧。</p>
程轻卿退出门去，比进来时步子明显雀跃起来，出门后因着罗宁还要引领新弟子入内拜师，程轻卿只好谢过她便回去了。</p>
程轻卿至家，时辰尚早，程世文还未归家。</p>
程轻卿自回房间思衬了一会儿。</p>
想她往日跑出去玩，冯氏常常为她遮掩，且爱玩一点程世文知道了也不会真生气。只是这回非同小可，程世文这般重礼教，若是发现她去西院学花丝镶嵌定然大发雷霆，那么这次冯氏会同意帮她遮掩吗？</p>
程轻卿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凝思半晌，还是决定试一试。遂到上房去寻冯氏。</p>
没想到程轻卿低估了冯氏对她的疼爱，她只搂着冯氏的胳膊甜言好语叫了几声娘亲，再三保证几句不是胡闹。</p>
冯氏就答应瞒着程世文明日到学堂见谢仁泰了。</p>
程轻卿见事情意外的顺利，心情欢悦地又和冯氏闲聊半晌才回房。</p>
程轻卿自觉不过甜言蜜语几句，她却不知在上房内，冯氏因太过欢喜，忍不住泪落腮边。</p>
冯氏嫁给程世文六年，无论她怎么对程轻卿掏心掏肺，程轻卿别说是叫她娘亲，就是喊她一声娘都是程世文严令要求的。如今这一声声发自内心的娘亲，如何让她不落泪。</p>
刘嬷嬷也为自家主子高兴，连连感慨：“小姐真是长大了。”</p>
长大了的程轻卿自然不知道这么些前情旧事，次日她得意地挽着冯氏到西院花边镶嵌堂内，谢仁泰瞪个大眼，像是吃了大亏般。</p>
最后还是没法，送走冯氏后，接受了程轻卿的拜师礼。</p>
拜毕，谢仁泰扶起程轻卿哼笑道：“吃了你个女娃娃的大亏，今日你娘来这你爹知道吗？”</p>
程轻卿做贼似的把眼珠转一圈四下瞧瞧后，压低声音道：“嘘！师父要为我保密哦！”</p>
谢仁泰家中只有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现下见了这么个娇巧的姑娘如何不爱。且收了她为徒，心自然向着她，嘴上随便训了她几句胡闹后，让罗宁带她去熟悉环境。</p>
中午在西院伙房吃过饭，休憩了一会儿，罗宁领着她学习花丝镶嵌技艺。</p>
花丝镶嵌是两种技艺相结合为，“花丝”和“镶嵌”，学堂中的花丝以皇家提供的金、银、铜为原料，经由拔丝、搓丝、掐丝、填丝、焊接、攒活、堆垒、织编完成。精美的花丝制成，再镶以珍珠、宝石等，以挫、锼、捶、闷、打、崩、挤、镶等技法，以花丝为骨，镶嵌作饰，做工繁复，制成形制精细，造型新颖的首饰品。</p>
此种技艺乃皇家专有，学堂中学有所成的弟子全数要送入宫中累丝作，故无需交任何束修，全由皇家提供。</p>
本代皇帝昏庸无能，穷极奢侈，从而后宫、官贵中亦形成奢靡风气。因累丝作为皇家所有，故能流出宫外的花丝镶嵌制成的饰品价格非常之高，程轻卿问了罗宁最少要多少，她心里还惦记着送冯氏一个。</p>
罗宁说最少也有一百两白银。</p>
每月零用只有二两程轻卿一听，吓了一跳，问道：“五十两的有吗？”</p>
罗宁道：“五十两？那应该不是从宫中出来的好货，民间也有一些人从别处学来，自己开个小坊间制作，原料工艺等皆不及宫中所制。”</p>
程轻卿暗暗咂舌，她爹爹岁奉不过三百两有余，合着也就够买两三支簪钗。又觉得自己真是选对了，反正都是学习，不如学点能赚钱的。</p>
当下罗宁先教她认识分辨原料材质好坏，而后从第一步拔丝教起。拔丝要根据首饰用料的粗细从拔丝板均匀拔出，看似简单，实则是项累活。</p>
程轻卿学得用心十分，就连谢仁泰过来巡看也感讶异，他原以为这丫头一时兴起来顽顽罢了，没想到做这拔丝的累活儿，半日下来也未见半分不耐，不觉暗暗点头。</p>
程轻卿入学半个月，每日在主院学堂中上完课便到西院，第一步拔丝在谢仁泰的点头过关后，又到搓丝、掐丝，程轻卿学起来不亦乐乎。有时主院没安排课业，程轻卿一整天都待西院中，有次差点误了回来的时辰被程世文逮住。</p>
后来程轻卿发现她院子里西北角，遮在梨花树后有个积满尘灰的后门，显是许久没有动用。</p>
程轻卿重新启用它，从后门步行穿过两条巷子，越过个小街市，走得快些的话都不消一刻钟时间便到得西院的西大门，比坐又笨又慢的马车快多了。</p>
自此程轻卿待在西院中越发的久，她令枝雪守在家，若是程世文回来，走快几步就能来西院告诉她。</p>
这副认真劲儿，连谢仁泰都说若不是你是程大人的千金，老夫就真的收你为徒了。</p>
程轻卿知道因着她的身份，谢仁泰并没有像要求罗宁这种正经弟子来严加训练她，只笑嘻嘻道：“师父这里拜师不是磕三个头吗？难道是六个？因为我没磕全只算能半个徒儿？那么我再给师父多磕几个。”说着作势要下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