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一迭声地说,眼光中还流露出深深的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她应该说什么话了。
看得到的空气在客厅中缓缓流淌。两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回忆中。
“你平时很爱哭?”
男人边说边看向她。
“……也不是。其实我今天也没有……”
“懦弱的人一向嘴硬。”
“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女孩抬高了声音申辩。她知道男人在指那件事,她不能不有所表示。不然以后会给他留下话柄。一想到以后,女孩的脸又一次刷的红了。
女孩不自然地将眼光偷溜向男人,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他的手里还捏着电视的遥控器,而且,他还在不停地按着,可她的脸竟像被按到一样,红得更厉害了。
“……也许你是。但你还是一个善于选择懦弱方式的人。”
“我没有!”
“欲盖弥彰!我要是你……”男人紧紧地盯着女孩,说出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串起来的:“决不选择这种方式。”
一股凉意重新向她袭来。只是这次凉意来源于他的眼神和他的口气。她不自觉地打了当晚的第三个冷战。
“哎,那张照片——”
女孩举起手中一张略微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梳着烫得大朵大朵波浪的中长发,眼睛熠熠的,嘴角也微翘着,像是看到了极为开心的事。
“谁让你动的!”男人突然老虎一样地扑了过去,一把将相片夺到手里,吼:“你为什么要拿它,为什么?谁给你的权利!”
几案上的咖啡杯被打翻在地,骨碌骨碌地旋转着,发出的声响剐破了雨夜。
也许是他抢照片的动作过于凌厉,女孩身体的左侧已经全部倾斜在沙发外,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咖啡杯,一时之间无法搞清楚面前的状况了。
几分钟之前,这个男人还好好的,好到特意为她准备了吃的喝的,几分钟之后,他就变脸了。而这,只是因为她拿了他的照片。
一张照片虽然可以承载许多回忆,但是,也不至于重要到对一个原本无心的人大发雷霆吧!
“我只是觉得,照片上的人很眼熟,所以……”
“眼熟?你会对她眼熟?她早已不在人间了!那时……那时还没你呢!”
“对不起!我……”
“好了,我不想听你道歉,更不想听你解释。带你回来我没觉得会是个麻烦,你也就不要再给我制造麻烦了。你去睡觉吧!”
这一刻,女孩如果不是看到他的眼中有许多哀伤,真想站起来一走了之。她还不至于落魄到要寄人篱下看一个陌生男人的脸色。直到躺在柔软的床上时,她还是愤愤不平地这样想。
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很大很软的床让女孩睡得很香,直到听见拍门声她才惊醒。睡梦中,她早已忘了身在异床。
“快8点了,你不去上学……或是上班吗?”
男人倚着门框问。眉梢上飞舞的亮光使女孩都怀疑昨晚对她发怒的是不是这个男人。
“既不上学也不用上班。今天我休息。”
“你真幸福。我不行,我要去上班了。而且,不能迟到。”
“那我马上走。昨天……谢谢你。”
“给——”男人的手上多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仔细看,是一把钥匙,一把发着银色的铝制钥匙。女孩马上看向他的脖颈,她想到他的那把生了锈的铜钥匙。
“这?”
“这儿的钥匙,你可以随时回来。”
“这怎么行?你都不认识我。我叫什么你也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吧!我……”
“别说!”男人直起身子,拿过女孩的手,将钥匙放到她掌中,凝视着她消失了忧郁的眸子,说:“现在别告诉我。当你再回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自然就会认识了吗!”
“那就是说,你也不告诉你的名字了?而且……你还很希望我再次光临?”
女孩迎视着他。
面前的男人太让她晕眩。他的成熟、他的洒脱、他的沉重、他的体贴、他的不羁、甚至他的暴怒。
“聪明的女孩会被我欣赏。我先走了,临走时别忘了将门关好。”
说完,男人真的走了。
偌大的家,就留给了她,她就像这里的女主人一样。恩怜想。
女孩姓宁,全名叫宁恩怜。她爸爸就是宁信之,拥有的企业就是赫赫有名的宁氏企业。她的妈妈叫黎恩,恩怜名字中的恩字就是取自她妈妈的名字。
恩怜今年即将大学毕业,刚交了毕业设计,这几天正在家休整,也可以说正在找出路。如果有人以为她会理所应当地到宁氏企业工作,那就是太不了解现今的学生了。现今的学生都渴望有一份自己打造出来的天地。他们拥有强大的抱负和理想,想以一己之力翘动地球已是小儿科,成为宇宙的主宰才是他们认为值得一办的事情。恩怜也不例外。她决不会选择到爸爸的企业寻求温乐窝似的庇护,而是想有朝一日,她也能创立出爸爸那样的服装帝国,甚至强于爸爸的。
经过一夜的斗转星移,不过才几个小时,恩怜就由绝望转为忧虑了。当确信那男人已经离去时,她重新躺在了床上。她思考着接下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家。家总不能不回的。这里不是她的家。
爸爸毕竟还是她的爸爸,妈妈也是她的妈妈,她这样夜不归宿,他们一定会焦急万分。
果然,恩怜的电话一拨到同学蔡灵家时,蔡灵的话就证实了她的想法。
“恩怜啊,你去哪里了?手机也不带。你妈昨晚打电话找你,你是不是昨晚没回家啊?”
蔡灵关心地说,口气中有一点释然。
看来妈妈并没有告诉她昨晚她没回家。这样一个细节上,妈妈都在为她着想。夜不归宿的词不应该出现在她宁恩怜的身上,这毕竟有损于她的形象。恩怜又开始感激妈妈。
“哦……我昨晚……”
恩怜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她打电话给蔡灵,本想让蔡灵帮忙,就说昨晚恩怜睡在她家,一道骗她爸爸妈妈,可是,听蔡灵这样讲,她不知说什么好了。
“听你的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啊?你没生病吧!”
蔡灵紧张地说。她和恩怜是最要好的朋友。
“啊,我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好多了。昨晚我……我淋了雨,发烧,后来去医院去输液。蔡灵,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要是我妈再问你,你就说我昨晚……很晚……我去你家了。后来就在你家睡了。”
“啊?你让我跟你妈编瞎话?”
“好朋友嘛!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病了,她会着急的。这你也不能理解一下嘛?”
在恩怜的反复劝服下,蔡灵只好答应。挂上电话后,恩怜想到,她该告别这里,该回家了。
她从床上站起身,手指无意中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钥匙。
他留给她的钥匙。
一个她现在既不知道姓名、更谈不上了解的男人留给她的钥匙。
“现在别告诉我。当你再回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自然就会认识了吗!”
那男人说的这句话再一次在恩怜的耳边回响。
她在想,她还会“回来”吗?
回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词呢?
再回来?又象征着什么意义呢?
恩怜拿着钥匙的手不禁微微颤动。< <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