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暑假,基普和妈妈在车站走丢了,当时他心里害怕极了,因为害怕他哭鼻子了,然后有个小女孩给了他一只冰淇淋,小女孩说只要基普吃完冰淇淋妈妈就出现了。
十二岁,当基普被问到以后要和什么的女孩在一起时,他想到了车站遇到那个给他冰淇淋的女孩,女孩笑起来甜甜的。
二十岁,基普开始和同龄人一样参加联谊会,第八次联谊会,当看到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有那么一点点的心不在焉的女孩时,基普第一时间想,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在车站给他冰淇淋的女孩长大了一定是那副模样。
基普在等待那女孩脸上绽放笑容,基普努力在女孩面前努力卖弄自己不怎么行的搞笑技巧。
终于,那女孩笑了。
一如基普的想象,女孩笑起来甜甜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所以说,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
可惜——
“我没有在车站遇到过哭鼻子的男孩,也没有送过哭鼻子男孩冰淇淋。”沈珠圆一本正经说到。
“我知道。”
那刻,沈珠圆是真想过,尝试去了解那认识满月穿着正装带着鲜花来接她的男孩,但那个念头也只不过延续了三十七分钟。
三十七分钟后,基普的车撞到了一名披萨配送员。
真正是下班下课的高峰期,加上一场忽如其来的雨,基普为给救护车让道撞上了非机动车道的披萨配送员。
在基普和披萨配送员交涉期间,沈珠圆无聊地刷着手机,看了眼窗外,披萨散落了一地,惨不忍睹。
第二次视线投向窗外时,沈珠圆就看到戴着头盔外套被雨淋湿的羽淮安,羽淮安也看到了她。
两人的视线隔着一片车窗玻璃。
触到羽淮安外套的标志时,沈珠圆才意识到和基普撞上的披萨配送员是羽淮安。
眼前这一幕不正是她日盼夜盼的吗?
她天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和条件不错的男孩约会,荔湾街没多大,总会遇到的。
现在,终于遇上了。
按照计划,她应该下车去,以基普女友身份,装模作样问些问题。
但沈珠圆什么也没做。
那瞬,沈珠圆才真正体会到“我正在逐渐失去他”。
在那些围观者眼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孩和雨天被撞到披萨掉落一地倒霉透了的配送员是毫无相关的两个人。
甚至于,连当事人之一的基普也做梦都想不到,她是因为那个披萨配送员才去的联谊会。
余光中,羽淮安骑着自行车朝相反方向,很快,基普也上了车,对于那名披萨配送员一分赔偿也不要基普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羽淮安不要赔偿还能为什么?
他可是好不容易和她撇清了关系。
这阵子,苏西阿姨也不来她家,不去爸爸的餐厅用餐,更没给沈珠圆打电话,甚至有次在街上碰到,苏西姨妈还假装没看到她,这已经说明了一切,羽淮安一定和苏西姨妈说了什么。
低下头,一颗眼泪滴落在沈珠圆的手背上。
目送羽淮安的身影消失在雨中,沈珠圆和基普坦白了一切。
“我有喜欢的人了,那是我从十六岁就喜欢上的人。”沈珠圆声音平静。
十分钟后,沈珠圆删除了基普的手机号。
夜幕下,沈珠圆一条街一条街走着,最后,她来到了篮球馆,给宋金打了电话。
电话里,沈珠圆是这么和宋金说的——
“宋金,你能来吗?我现在已经受不了了。”
宋金出现时,已是晚间十点左右,他是翻墙离开学校的。
翻墙离开的学校,和同学借了车一路飞奔至此。
“那些人总是说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我也觉得他们说得对,如果像我这样的人还总抱怨个不停的话,一定会天打雷劈的,可,宋金,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最后,我连那个也失去了。”对着篮筐,沈珠圆流下了眼泪。
流着眼泪,沈珠圆说“如果我还能投篮会好点。”流着泪沈珠圆和宋金说“宋金,我一点也不好,我现在很不好。”
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着,嘴里喋喋不休着:“宋金,这些话我不能说给爸爸妈妈听,也不能说给涟漪听,他们对我这么好,我还说我什么都没有那就太对不起他们了,但是宋金,我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涟漪,我现在一点也不好,我的心情糟糕透了。”
宋金把她拥进怀里。
脸贴着宋金领口,嘴巴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说宋金我如果不找个人说说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宋金,为什么会这么难?宋金,告诉我,要忘记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难?宋金,你知道我最讨厌数学的,可是宋金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宁愿天天被关在教室里做数学题,也不愿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可以,我宁愿被一场意外带走也不愿意经历这些,可是,宋金,我不能说这样的话,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因为那会对不起爸爸妈妈涟漪,但,宋金,我现在特别特别的难受,我连抬一次眼皮都觉得难。”
最后——
“宋金,我喜欢着一个人,在涟漪十六岁生日那天我忽然就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以为那是青春期的一种特征,爸爸妈妈都在忙事业,同龄人有的在约会,有的努力学习,有的已经计划好了未来,好像就只有我,终日无所事事毫无目的。”
“我以为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有事情做了,于是,开始以从来没有过的热情投入到这件事情中,我以为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宋金,现在它变得一点也不酷了,它还让我变得无比悲惨,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我宁愿自己整天都无所事事毫无目标。”
“宋金,你想知道那个人吗?你想知道我喜欢上了谁吗?”
周遭沉默成一片。
“宋金,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因为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你很生气,是吧?”不敢抬头去看宋金。
片刻。
宋金说到:“沈珠圆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确是件让人恼火的事情。”
“更让人恼火地是,沈珠圆一定不知道当接住那把车钥匙时,我的手颤抖得有多厉害,那把车钥匙可以把我沈珠圆面前,沈珠圆说想见我,沈珠圆说必须见到我,马上!这还是头一遭,还是在这样的时间点,说没有期待是假的。”
“终于,我也有了那样的经历,我心爱的女孩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哭得稀里哗啦地和我说着话,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她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明显不是我。”
那声叹息声缓缓滑入了沈珠圆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