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都能将活尸生生烧成灰烬,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二七猝不及防,火势烈烈,直直朝着他的衣服烧了过去,只是瞬间便被火包围。
他猛地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容不渔本是想让他回去,没想到骤然发生这一变故,他来不及细想,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将二七单薄的身躯强行召来。
火焰被风吹得越发凶猛,二七似乎被吓懵了,叫声全是沙哑的气音。
城外大火但凡燃起,定要将沾染之物烧成灰烬才会熄灭。
二七只觉得耳畔一阵呼啸风声,浑身火辣辣的剧痛,直到一双手突然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抱住,一股淡淡的青木之香扑面而来。
那股味道仿佛是如幽潭清冽,霎时让他昏昏沉沉的神智清醒过来。
容不渔紧紧将他的身体拥在怀里,火焰不退反增,直接顺着他的身体爬了上去。
二七一惊,立刻想要推开他。
容不渔低声道:“别动。”
二七微微仰头,满目水光地看着他。
“乖乖的。”容不渔以为他是吓坏了,轻笑着安慰他一句,“不会有事的。”
二七周身的灼热似乎被他这轻飘飘一句话安抚得全部退去,他眸中全是眼泪,手紧紧抱着容不渔的腰,喃喃道:“你要丢下我……们吗?”
容不渔失笑,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事呢?
“没有。”
二七:“心跳快了,你在说谎。”
容不渔:“……”
息壤捏成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心跳,哪里来的快了?
容不渔简直哭笑不得。
两人身上的火焰如同水流一般,缓慢地朝着容不渔的身体中钻去,不过片刻,火焰悉数消散。
二七一身衣衫被烧得七七八八,小腿上已焦黑一片,看着及其骇人。
他支撑不住地倒在容不渔怀里,脸上脏兮兮的,被疼出来的眼泪珍珠似的往下掉。
容不渔立刻就心疼了。
容不渔在家中排第三,两位兄长成天妄想着如何拯救苍生,根本不带他玩。
少时的他没什么出息——当然,现在更没有——只好负责带孩子,只要那几个孩子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他简直都能把自己生生心疼死,以至于这些年几乎都已养成了习惯。
二七仿佛知道如何做能掐住容不渔铁石心肠中的那一丁点软肉,死死咬着牙,明明痛得要死,却还是强行忍着不哭出声,只有眼泪违背理智,簌簌往下掉。
容不渔几乎要唉声叹气了,他抬手悬在少年伤痕累累的小腿上,灵力倾泻,藤蔓似的往上蔓延。
所过之处,伤口飞快愈合。
很快,二七一身伤痕消散得无影无踪。
容不渔柔声道:“还疼吗?”
二七眼泪还在掉着,愣了一下,踢了踢腿,才摇头。
容不渔看他一身衣衫几乎被烧完,衣不蔽体的小惨样着实让人心疼,他将外袍脱下,勾着递给二七:“披上吧。”
二七小心翼翼地接过,闷头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脱了下去,打算换上。
容不渔道:“等会我送你回去,城外太危险了。”
二七动作一顿,慌忙抬头:“你……你还要走吗?”
容不渔不知如何回答。
二七茫然地看着他,喃喃道:“像……我哥哥那样?”
知道少年被他兄长抛弃,容不渔本能地同情心疼他,这句话说出来,在孩子面前本没多少原则的容不渔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是个欺骗旁人真心的混账,被扔下无尽渊才足以泄愤的那种。
他一时语塞,只好认真看着二七,道:“你不是要去寻你兄长吗?只要他还活着,终有一日定能找到他,我……”
容不渔还没说完,眸光扫到二七未披衣衫的肩膀,瞳孔骤然一缩。
二七正在等着看他如何编谎,一抬头瞧见容不渔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二七不着痕迹地将衣服披到肩上,试探着道:“怎么了?”
容不渔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冲上前握住二七的小肩膀,灰色眸瞳竟然有些诡异的发红。
二七被吓了一跳,忙想要去躲。
容不渔艰难道:“你……肩上,是什么?”
二七愣了一下,扭头朝自己肩上看去,但是几乎把脖子给扭成麻花,也没瞧见容不渔所说的。
“什么?”
容不渔手微微发抖着抚上二七后肩一个掌心大小的红梅印记,来来回回确认了无数遍,抓住二七的肩膀死死用力,哑声道:“你肩上的梅印,哪里来的?”
二七更加茫然了:“什么梅印?我……我不知道啊。”
容不渔深吸一口气,掌心摊开,火焰猛地窜起,在半空凝成一个梅印模样。
“这个。”
二七刚才被烧了一顿,本能有些惧怕火焰,忙往后躲了躲,确定火焰不会烧到自己才定睛看了看,半天才茫然摇头:“我不认得,是我身上的吗?”
容不渔猛地收紧五指,火焰化为星火消散。
他看着二七不似作伪的神色,眼底的戾气一点点收起。
二七试探着道:“这是什么啊?”
容不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你之前受过伤?”
二七:“半年前被人打了一掌,险些没了命……”
容不渔动作一顿:“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吗?”
“那时天太黑,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