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终于换人――”兰格照旧带着轻佻的语气,但是却在看到瑞德时突然刹住了车。所有尖锐的表情和刻薄的话语都在一瞬间僵住,他只能沉默地看着瑞德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
“嗨,丹尼尔,好久不见了。”瑞德快速地笑了一下,冲他打招呼,“或者我应该叫你兰格”
斯潘塞?瑞德,兰格记得他。他们相识在拉斯维加斯,在兰格刚刚离开哥谭尚且稚嫩的15岁。
兰格记得房东戴安娜早慧的天才儿子斯潘塞,还未满18岁就已经是mit的学生了,穿着老套的衬衫毛衣,总是固执地打着领带。
高智商并没有让他的生活变得轻松,反而让他与同龄人,或者其他人格格不入,让他无法与正常人在同一频道上进行社交活动。
但是兰格挺喜欢他的。斯潘塞身上充满了当时的他会喜欢的忧郁感,一种对于命运的忧虑,对于别人视线和感受的敏感,以及对于自己束手无策的茫然。
这让他十分好奇对方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想看他被生活压垮,想看他被人群逼疯,想看他死去――然后自己埋葬自己。
“兰格?诺曼,这是我的名字。好久不见了,斯潘塞。”兰格叹气,紧绷的肌肉懈怠,竖立的尖刺尽数收敛。
他盯着瑞德,蜜色的眼睛的灯光下显得疏离又锐利,让瑞德不由移开目光看向一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还是一如既往的腼腆啊。
兰格放松了一下四肢,率先开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没想到你加入了fbi我以为你会选择做研究搞项目什么的。”
瑞德眨眨眼,“呃…事实上bau的工作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你呢自从你失踪后我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
失踪兰格眨眨眼。
啊,好像是他离开拉斯维加斯之后就没有再用过丹尼尔这个假名了。他离开时一向干脆利落从不道别,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痕迹显示他的离开,所以在瑞德看来确实是失踪吧。
“唔,去了几个不错的城市吧,纽约,芝加哥,底特律之类的。我玩的挺开心的,也认识了不少...朋友。你知道的,我总能让自己过得不错。”兰格耸肩。
确实,当年兰格在拉斯维加斯时便不愁钱花,瑞德从没见他做过什么兼职,当时却总能看到他从不同地方翻出钞票来。对于这些来历不明的钞票,兰格只保证过来源合法,但具体是怎么赚到钱的瑞德却一概不知。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兰格看了一眼单向玻璃,“没必要这样闲聊了,这是你的工作不是吗”
瑞德看了眼单向玻璃,抿唇,很快收敛好情绪打开卷宗,将被几张照片放到兰格面前,“你认识这些被害人吗”
兰格看了一眼,歪头想了想,“不全认识,但我知道几个,这个被做成鸟的是斯坦福大学的学生,我曾经在学生餐厅见过她一次,被做成树的男人有点眼熟,应该在酒吧出没过。”
“对,简?汉森是斯坦福生物化学系的学生,杰克?沃克是酒吧常客,剩下的梅拉?辛格是学校的实验员。但是除了在同一所大学之外,我们至今没有找到受害人之间的联系。”
斯坦福大学很大,人员又混杂,三名受害者之间确实有不少共同之处――比如都在同一家餐厅用过餐,在同一家商店购物之类的。但是这些都是大多数斯坦福学生和工作人员会做的。
简而言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特殊联系。
“受害者不是重点,他们只是工具,就像是大理石一样。”兰格摇摇头,“虽然雕塑家会在意石头质量的好坏,但这并不重要,真正的艺术家能把一块泥巴做成大卫。”
兰格身体前倾,蜜色的眼睛盯着瑞德,声音低沉,“犯罪的关键创造和塑形,在于他们的形状,他们被改变了。”
从毫无特色千篇一律的路人变成寄托着独特信念的雕塑,从鲜活完整的人体变成静止的永恒的艺术。
他们获得了新生,获得了新的定义和新的意义――一切被重新赋予的鲜活的生命力。
但可惜的是他们的作者却不是米开朗基罗,而是一个毫无天赋的家伙。
瑞德皱眉,看着那些尸体的照片却没什么头绪,他看不出里面蕴含的东西,“那你觉得他们的改变怎么样呢你知道,他们被按照你的画进行了重塑。”
“不怎么样,说实在的那家伙做出来的东西不过是些被化学物品凝固的坚硬的垃圾,空有其表却没有灵魂没有理念的空壳,”兰格轻笑,“我原本以为他能长点出息的,但没想到他依旧只会欣赏却不会创造。”
“你认识他!”瑞德惊讶地问。
“不算认识,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是他曾经找到了我画画的木屋,并且在我的画上画过一笔,而且我们都知道那是相当糟糕的一笔――他没有那个天赋。”兰格撑着下巴说。
他还记得自己打开木屋时发现画上多的那刺眼的一笔,虽然看得出作者煞费苦心竭尽全力试图让它与画作和谐共处,但最后却只是格格不入。
那抹绿色,本该是青翠又沉稳的翡翠色,沉淀着时光的流转和人际的变迁,却硬生生被对方变成了一块冷硬僵直的石头,一块毫无灵性,又臭又硬的顽石。
只一笔,便刺眼地毁了整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