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礼一直在昏迷,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期,到第三天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医生说就是醒来,那也基本丧失了劳动力。短短的几天时间,子君母女三人却过着愁云惨雾的生活。
王兰芳每天都在医院陪着丈夫,她原本就是个没见识也没主见的女人,洗衣作饭,下地干活,当家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现在顶梁柱垮了,她除了哭还是哭,趴在病床边上,哭一阵又歇一阵,不一会想到伤心处就又哭起来。
子君提着饭急匆匆地爬到楼上还没进病房,就听见妈妈在哭,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可是她不能哭。
子君擦了擦额头的汗,弄出一些声响来,然后故意用了轻快地声音,装作没有发现妈妈在哭的样子道:“妈,我带了饭来,炒茄子,还有炸辣椒,还有豆角,你闻到了吗好香呢,你快尝尝!”
“你爸都这样了,我哪里还吃得下饭。”那语气似乎在谴责子君的冷漠无情,说完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平日里丈夫都偏疼着大女儿,现在丈夫出事了,她都伤心得吃不下饭,偏她还笑得出来!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儿呢
“妈,再难过也要吃饭啊。”子君赶紧打开系好的布包,揭开上面的小碗,露出香喷喷的饭菜来,又递了筷子给她:“多少吃点吧,妈,你以前不是还夸我饭做得好吃吗看,我今天在茄子里加了辣椒,还有香葱,枚枚都说很好吃。”
王兰芳瞥了女儿一眼,看着她满脸的殷勤,终于还是接过了饭菜开始吃起来。
子君坐在床边,看着爸爸日益消瘦的脸,眼睛一热一股泪意直往上涌。想着妈妈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她又忍了忍背过身去。
她小心地执起爸爸的手,这么热的天气,却是冰凉地。她鼻头一酸,在圈眶里闪烁了半晌的一行泪终究是没能忍住滑了下来。
王兰芳好歹是吃完了,这几天真是度日如年。子君低着头默默地收拾碗筷。屋顶老旧的吊扇在噗噗地转着,外面的知了也叫个不停。子君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王兰芳也有自己的心事,母女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好像都想说些什么,又好像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明明不过是一分来钟的事情,却有种好不容易收拾完了的感觉。子君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提了碗筷往病房外走去,刚走到房门口她停了下来,回头叫了声,“妈——”
王兰芳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女儿,这几天医院家里两头跑,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一张原本白嫩的脸晒得黑黑的了,人也憔悴了不少,只一双眼睛反而更大更亮了,闪着一些她不太懂的光芒。
王兰芳看着不由得又有些心疼,为先前自己的想法而感觉有些羞愧。但一时之间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定定地望着女儿,也不知道她叫她,是想要说些什么,眼里闪出一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