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宋姐派来的车终于捎上了钟有时,幸免于流落乡野街头的她欢欢喜喜地上了车。
隔天才是正式的婚礼,全体宾客被安排在莱科的tisana度假村住一晚,这也是钟有时第一次来tisana,这儿初期只对王室开放,神秘面纱一直保持了300年之久,几年前才正式对外营业。到了才发现这是意料之外的隐蔽,整个度假村总共也就23间套房,还全被宋栀包下了,这两天估计都见不着外人。选择这么个地方结婚,还真有点远离世俗繁杂的调调,足以见得宋栀对自己的婚礼有多讲究。
钟有时一进房间放下行李就开了窗,她的房间在二楼最中间的位置,景观绝佳,她站在阳台上朝外望去,是一片18世纪的古堡庄园式建筑风格,再远一些则是艾达河,明天的婚礼仪式就在艾达河岸边的场地举行。可她现在再怎么远眺也是看不见现场布置的。但这不妨碍她眯了眯眼,享受远远飘来的河风与客房里的香薰队冲出来的迷人气味,
一边眯着眼一边琢磨着晚上一定得去做个水疗,这时候才想起来答应了老秦,又赶紧调头回屋,赶紧掏手机开视频。
老秦在视频那头一会儿让她给房间来个全景,一会儿让她下楼拍拍院子,钟有时就当散步了,反正她在这儿除了宋姐也没个熟人,宋姐又忙着各种准备工作没空搭理她,她就这么一路开着视频去艾达河岸边转转也挺好。
她戴着耳机,听老秦在那头直羡慕:“我以后结婚也得来这儿,逼格啊!妥妥的!”
“那你可得好好攒你的老公本才行。”
“很贵”
“废话。”
“所以这宋小姐嫁了个土豪”
“母鸡啊。”
“你也赶紧找个土豪,让我也沾沾光,见识见识古堡。”
“你指望我这种两`腿之间闲置得都能扫灰的人,真的合适么”反正四下也没人能听得懂中文,钟有时说得挺口无遮拦的。
当然,要比空无遮拦她还是比不过老秦:“你以为只有你需要扫灰我的灰积得可比你……”
可惜老秦还没说完钟有时已经顾不上去听了,只因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excuse me……”
钟有时一愣回头。
叫住她的是个亚裔女子,脑袋上架了副墨镜,看起来是来度假的。钟有时琢磨着度假村里的客人应该都是这次参加婚礼的宾客,便笑笑对对方说:“你可以说中文。”
果然――“哦谢天谢地,意式英语简直跟鸟浴似的,”对方皱着眉抱怨了一下,又挽起笑容问钟有时,“你知道附近哪有卖烟的么”
钟有时想了想,“还真没有。”不过她掏了掏口袋发现自己带着半包烟,就掏出来给了对方,“不介意的话,这包给你了。”
钟有时递过去的是包女烟。对方看了看,似乎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烟,但既然附近买不到烟,她也只能收下了。笑着对钟有时说了句谢谢,这就要和钟有时道别,可对方刚要走,转头又停下了:“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钟有时点点头:“对。”
“那敢情好,我叫方桥辛,今晚warm party我们应该还能见到。”
对方就这么拿着她的烟走了,钟有时这才想起手机那头的老秦,一边继续往外走,一边继续之前的对话:“咱们刚刚聊到哪了”
“扫灰。”
哦对,扫灰,可钟有时刚要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突然脚下一顿:“完了!”
老秦可是被她的一惊一乍唬住了:“咋”
钟有时赶紧回头找人,可惜那位叫方桥辛早已没了踪影――她刚送出去的烟盒里放着她的打火机,那可是她带来的唯一的打火机……
另一边,方桥辛已经拿着烟按响了三楼走廊最角落的那间套房的门铃。
她等待的时间稍有些长,因为知道门里的人走路很慢,她也就安安心心等着了,对方门一开,她就把烟递了过去:“只有这个了。”
陆觐然低头看一眼那烟盒。眉梢一扬:女烟
“附近没有卖烟的,这包还是这儿的住客送我的,你就将就着抽吧。”她都已经把烟盒往他手里塞了,却还要于事无补地补一句,“本来我是不允许你抽烟的,这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觐然也就没再说什么,接过烟准备去阳台,方桥辛看他手里拄着的拐杖,又叨叨了一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别再依靠拐杖。”
他稍稍侧回头来,依旧没有表情:“方医生,暂且让我忘掉你医生的身份行不行”
方桥辛翻个白眼,把自己嘴拉上。在来这儿的路上她就已经受够了这位的沉默寡言――全程就只开口问了司机一句还有多久到,其余时间真跟哑巴似的。方桥辛接触过的病人并不少,脾气差的也不止这一个,但唯独他令她无比好奇,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任何人能打乱他这种冷冷冰冰的说话节奏
而这时候的陆觐然已经坐在了阳台的躺椅上,安安静静地享受这午后的时光。他其实有点嫌弃这细长细长的女士烟,可还是捻了一根出来,不成想烟盒里还有个打火机。
不仅送烟,还送打火机――看来方桥辛碰见了一位慷慨的女士。
打火机那银灰色的冰冷外壳握在手里,打着了则是蓝色的冷焰,可陆觐然抽了两口就把烟给摁熄了。这烟太淡,尼古丁的味道不足以问候空虚的肺。
钟有时去艾达河岸溜达了一圈,回来做了个水疗,就这么完美的错过了今晚warm party――不是她没赶上,是她真的不想去。
其实她很羡慕宋栀,每次从上一段感情里抽身都能抽得这么干干净净,转头又能轰轰烈烈地爱过,像是真的有一键还原的功能,前尘往事一键按下便真的一笔勾销,不像她,每一段感情里受过的教训她都牢牢地记着,不知不觉对男人就变得格外苛刻,不喜欢不爱笑的男人、也不喜欢笑起来好看的男人,不喜欢沉默寡言的男人、也不喜欢说起话来嗓音好听的男人,总之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真想就这么一路孤独终老得了。
而对宋栀越是羡慕,就越是看不起自己。
哎……烦。从水疗馆走回客房部的路上,就这么烟瘾犯了,掏口袋才想起来烟给了别人,又一脸郁闷地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水疗圣地好是好,可怎么就不能再便民一点,来个夜间送烟服务钟有时也知道自己异想天开,苦笑一下刚要继续往客房部走,余光却看见某处火星闪烁。
凑低了定睛往斜角一看,不远处就是客房部,三楼最角落的阳台那儿确实闪烁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夜深人静之中,那火星明明灭灭的真是勾人。
虽然阳台的外檐挡住了那位住客的身型,但那肯定也是明天参加婚礼的宾客这一点绝对没跑了,宾客里抽烟的肯定不在少数,到时候一定要顺个打火机走。
这么想着,钟有时好歹是宽慰了自己,安安心心回屋睡觉去了。
可能是前一晚水疗做得太舒心,这一觉钟有时都不带辗转反侧的,隔天起了个大早还能这么神清气爽,如果不是罗淼很欠揍地特地赶个大早膈应她,这个早晨真的堪称完美。
“前情敌结婚,感想如何”
钟有时刚把化妆品摊在洗手台边准备开始化妆,不由得顿住。
她真的好好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她跟宋栀算情敌么是她一直单方面把宋栀视为情敌吧,人宋栀压根没这么想过,也不屑于这么想――不过这都已经是曾经的混账事了,钟有时一咬牙:“我应该会抢婚。”
“真的假的”罗淼惊得够呛。
“当然假的啦!新郎我都不知道是谁,抢哪门子婚呀我”
“对嘛,万一新郎是个谢顶老头,那你抢来岂不很亏”
“拜托,人宋栀一看就是颜控,克雷泽你见过吧陆……”
钟有时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嘴巴。
幸好语音还没发出去,她手一上滑就把整段语音都取消了。
可即便语音取消,她在镜中的脸色却再也恢复不到片刻前的轻松自在。
陆觐然……
她已经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