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在j大门口等了足有半个小时,也没看见江可舟的身影。
平时也不是没有需要等待的情况,教授拖堂或者课后有问题要请教。不过江可舟每次耽搁超过十分钟时会发微信跟他说一声,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那头始终没动静。
叶峥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刚拿起手机,江可舟的电话先一步打进来,语气怪异地说:“救命。你过来接我一下行不行”
叶峥听他声音不像很着急,反倒格外无奈,笑问:“怎么了”
江可舟没接话,听筒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细声细气的“喵”。
“你来了就知道了,”江可舟说,“快点,在办公楼后面的花园里。”
叶峥几个月来每周接送江可舟上课,早已把j大地形摸熟。他停好车,沿着小路绕到学院大楼后面。此时花园里没几个学生,江可舟背对着他,身影被藤萝架子遮去一半,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他放轻脚步,顺着江可舟视线方向看过去,一见之下,顿时哑然失笑。
一只不知从哪来的流浪猫抻着一条腿扒在江可舟脚边,爪子勾在裤脚上挣不开。猫怕疼,江可舟怕它,于是一人一猫就保持着这个对峙的姿势,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不下。
叶峥笑得半天停不下来:“你俩这个造型挺别致,干脆别弄开了,留在花园里当景观吧。”
江可舟黑着脸横了他一眼:“再笑让它也给你一爪子,大家谁都别想走……快点吧陛下,我腿要站断了。”
叶峥笑眯眯地问:“叫我什么”
江可舟从善如流地改口,“谢谢爸爸。”
叶峥手指动了动,忍住了抽他的冲动,蹲下身捏住小猫毛茸茸的小爪子,露出粉嫩肉垫中细细的指甲来:“哟,怎么还见血了。”
“可能是刚才挣扎得太厉害。”江可舟一低头就看见他头顶的发旋,男人低着头半蹲在他脚边,后领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这个场景让他想起表白的那天,被阳光晒透的燥热一时间降下温度,四散成满怀清凉的宁静。他轻声问:“伤的严重吗”
流浪猫脏兮兮的,叶峥这洁癖倒是没流露出一点嫌弃神色,细致轻柔地将小爪子从丝线里绕出来,抬头道:“不重。它怎么挂你身上的”
“课间休息时下楼帮教授接茶水,结果小东西一个劲儿地跟在我后面喵喵喵。我以为它是饿了,就从自动贩售机那里给它买了根火腿肠。谁知道刚下课出门时又被它盯上了。”江可舟伤脑筋地叹了口气,“我又不敢碰它,只好把它领到后面来。谁知道正想走的时候它扑上来抓裤腿,结果不小心给缠住了。”
他至今对猫狗一类的动物心有余悸,虽然明知道这些小东西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心理上却依然迈不过这个坎。
“还挺会抱大腿,”叶峥挑眉,一低头对上猫那双玻璃球一样无辜的大眼睛,忍不住教训道,“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倒贴了”
猫:“……”
叶峥动作很快,片刻后流浪猫重获自由。江可舟舒了口气,拿消毒纸巾给他擦手。两人沿着来路并肩往回走,没走出多远,突然同时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叶峥眨了下眼,两人继续往前走。
身后某个小东西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上。
江可舟说:“怎么还没完了。”
他俩停下,猫也在几步开外停下,坐在后腿上慢条斯理舔爪子,一脸“啊今天天气真好”的蠢萌样。
叶峥说:“分开走,看它跟着谁。”
两人一左一右,分头逃窜。猫在原地傻眼了一会儿,一跃而起,直奔江可舟的方向而去。
“我才是它救命恩人,怎么净奔着你去了这忘恩负义的小玩意儿。”叶峥黑着脸走到江可舟身边,霸道地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搂,冲着猫气势汹汹地宣布:“我的人。你想都不要想,做梦去吧。”
猫:“……”
江可舟:“……”
这么大个人了,跟猫较劲,还气得挺真情实感的。江可舟在他大腿上抽了一巴掌,面带微笑地说:“端着点成吗别暴露智商。”
话音刚落,叶峥搂着他肩膀的手突然顺着肩膀滑下来,一把攥住了江可舟的手腕。他压低嗓音,附在江可舟耳边悄声道:“趁它没反应过来,跑――三、二、一!”
猫没反应过来,江可舟也没反应过来。他还没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被叶峥用力一拽,两人撒丫子狂奔,冲向小花园的出口。
下午五点的校园里,俩西装革履的大男人手拉着手,恍如私奔一般绝尘而去。主干道上骑自行经过的学生和行人纷纷侧目,不约而同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迷之微笑。
那都是逝去的青春啊!
两人跑了半公里,绕过学院大楼立刻停步,若无其事整了整衣领,掸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脸又是两条风度翩翩、人模人样的好汉。
江可舟感觉自己一生之中再也没有此刻更丢人现眼的时候了。他默默地站得离叶峥远了些,以防弱智会传染。
从边门溜进来、穿过大厅直达学院正门的猫从充满古典气息的罗马柱后现身,经由高高的台阶,一步一踮地拾级而下,在江可舟与叶峥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走到二人面前,蹲下,歪头,优雅而无声地表达了对落荒而逃的两脚兽的含蓄嘲讽。
叶峥:“这玩意儿是要成精了吗!”
叶峥洁癖,江可舟怕猫狗,本来两人都不适合养动物,但架不住此活物跟他俩有缘,粘人得堪比一块牛皮糖。最终还是叶峥先扛不住败下阵来:“算了,先领回去再说吧。”
江可舟说:“请神容易送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