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在把这些时日聚集起来的无数问题都抛出来以后,夭夭说话的语速也慢了下来,她歪了歪头,“以后中尉先生不能继续压制「石板」了的话,会怎么样呢”
威斯曼沉默了下来。
之前的那些问题,如果说只是让他稍微有那么些出乎预料的话,那最后一个问题,却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可是现在却被这个小女孩当面清楚地提了出来,她的双眼认真又充满渴望地看着他,即使是躲在面具之后,也好像无处遁形。
威斯曼忽然有些明白,中尉让他来见她的目的了。
夭夭确实很像姐姐没错,但同时,她也像极了年少时的威斯曼自己。
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不分理想现实,一心沉浸在探索新鲜事物的好奇之中,无畏又天真的性格。
他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夭夭疑惑地看着他。
威斯曼冷静了下来,他把酒杯放回到了茶几上,说起来他才想起自己还戴着碍事的面具,又喝不了红酒,还装模作样地端着酒杯也太傻了。
他笑眯眯地撑着脸颊,一头银色长发如瀑般顺着肩背滑落。
“那么从哪一个问题开始回答比较好呢”
他语带笑意。
夭夭立刻坐正身体,像是上课一样耳朵竖的高高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位身处于高空中的第一王权者,就这样耐心又仔细地把他所知道的很多关于「石板」的研究结论告诉了这个还不满七岁的小女孩。
夭夭听得格外认真专注,后来又问了好多问题,也和这位adi先生就一些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们互相讨论,然后逐一解开疑惑,这个过程无比的自然熟稔,仿佛经历过很多次一样。
“adi先生……”
末了,小女孩心满意足地跳下椅子,走到了威斯曼面前,然后指了指他脸上的面具,“那个,能摘下来吗”
威斯曼伸手摸了摸脸,继而挠挠头,“好像是不行吧”
“为什么呀”
夭夭不解。
威斯曼摊了摊手,“是中尉的吩咐哦。”
夭夭失望片刻,像是有些不甘心似的,她伸出手去,往这位第一王权者的脸上戳了戳。
“adi先生,你好像我爹地呀……”
这样玩闹似的动作,夭夭是不会对朋友以外的人做的,虽然性格很活泼天然,但是夭夭也是一个懂礼貌有教养的小淑女,是不会对长辈做出很失礼的事情。
但是这位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连脸都没有露出来的「白银之王」,却让夭夭觉得特别熟悉亲切,她甚至是觉得,不管她做什么,他一定都会原谅她。
就和爹地一样。
指尖什么也没能碰到,因为那是投影。夭夭有些失落。
威斯曼疑惑地看着她的表情,随后站起身,蹲到她面前,笑着伸手也做了一个戳脸颊的动作。
“如果我有这么可爱活泼的女儿就好了,”威斯曼玩笑似的感叹,“唉,一个人在天上也是很无聊的呢真是让人嫉妒啊。”
但是小女孩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被戳了脸颊之后,她就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威斯曼。
而后,她做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动作。
小女孩忽然踮起脚尖,张开小手,虚虚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一个名为拥抱的动作。
哪怕并没有任何实感,也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威斯曼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感觉到。
温暖的,小小的孩子,满是依恋与孺慕地抱着他。
威斯曼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回以一个拥抱,甚至是想要把她抱起来。
但是在伸出手后的瞬间,他又清醒了过来。
“爹地……”
夭夭发出非常轻的呼唤。
是想家了吗,这个孩子
“你的爹地,去哪儿了”他柔声问。
“我走丢了,找不到他,他也找不到我了。”夭夭松开手,退后了一点,眼睛雾蒙蒙的。
“如果只是走丢的话……”
威斯曼笑着安慰,这种情况,对中尉来说应该是很好解决的,但是他没说下去。
因为夭夭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威斯曼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做出摸摸她脑袋的动作,然后带着笑意说,“你的爹地,一定正在努力寻找你,所以不必觉得寂寞,你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夭夭没说话。
不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威斯曼愣了愣。
而后,他叹了口气,把手摸到脸上的面具,遗憾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你的爹地。”
他解开脑后的系带,慢慢取下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