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殷皱起眉头,显然这另一案出乎意料。
刑部尚书轻咳一声:“带人上堂。”
这话一落,便有两名衙役带着一粗布衣衫的青年上来。
姜宓回头一看,吃惊地咬了自个舌尖。
疼痛上头,她一双眼里顷刻就含上了水雾。
仲冬也是惊讶:“大夫人,那不是神医的徒弟黄芪么”
上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给姜宓奇药的黄芪!
商殷挑眉,淡然地看了黄芪一眼,又瞥开了视线。
刑部尚书问:“堂下何人”
黄芪一一作答,末了在问到状告商殷何事之时,黄芪怒指商殷,情绪刹那激动了。
他脸色涨红,额头青筋鼓起:“此人需要我师父的奇药,竟是找死士杀我师父,夺奇药,我师父悬壶济世一辈子,死的冤枉啊大人。”
姜宓怒了,神医之死,分明是给商珥下毒的黑手所为,哪里是商殷杀的人
她胸腔里堵着一口气,张嘴就娇喝道:“你胡说!”
刑部尚书拍了拍惊堂木,堂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姜宓。
似乎没料到姜宓会帮自己辩驳,商殷眼底倒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刑部尚书自是晓得姜宓身份,遂请到堂中跟黄芪对簿公堂。
黄芪冷哼一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姜宓义正言辞,将那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刑部尚书问:“可知死士身份”
姜宓摇头,正想说什么,就听端王爷道:“你不知,本王却是知的。”
说着,他从证物盘里丢下一物:“这是黄芪从死士身上剥下来的。”
姜宓定睛一看,那东西似纸非纸,轻飘飘的,薄薄的,上面还有盘起吐信的墨蛇图纹。
端王继续说:“这是刻在死士肩甲的纹图,若是本王没记错,商家的家徽正是银蛇。”
姜宓睁大了眼瞳,她看了看商殷,张了张粉唇,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从头至尾,商殷脸色都没变一下。
他看着端王爷,忽的轻晒了声。
端王爷一拍法案:“商殷,枉你身为辅政大臣,陛下无比信任于你,你竟是仗着陛下给的权势,这样无法无天。”
商殷弹了弹宽袖,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端王爷既是已经认了下官的罪名,下官无以辩驳。”
“殷大人!”姜宓皱起眉头,隐隐有不赞同。
商殷没看她,但那身镇定自若的气度,让姜宓跟着就沉静下来。
端王爷冷笑:“来人,将商殷收押,待本王禀明陛下,再行论罪定夺!”
既是奉旨监察,自然端王爷说的话就等同于皇帝的话。
他如此下令,整个刑部,三司齐聚也没人敢有异议。
商殷并不需要人押,他一手背后,一手搁腰腹,自行就往外走。
姜宓面露焦急,她提着裙裾追了两步:“殷大人,我……”
商殷驻足,侧目冷然道:“回去,阖府上下不得出门。”
姜宓紧了紧手,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回去跟大公子说,大公子定然有法子。”
“不必。”商殷不留情面地拒绝,本是冷硬的薄唇线条,在触及姜宓湿漉漉的眸光时,不自觉柔了两分。
到底没忍住,多叮嘱了句:“安心,不会有事。”
姜宓不知道商殷要她安心什么,也不晓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都被收押进刑部了,再等下去,只怕就是皇帝要砍脑袋的圣旨了。
她忧心匆匆从刑部出来,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杨晋在不远处。
杨晋正和人说话,那人背着姜宓,一时看不清楚面目。
仲冬眼尖:“大夫人,那人好像是刚才堂上的端王爷。”
果不其然,两人话毕,转过身来,姜宓看了个正着。
杨晋和端王!
端王瞥了姜宓一眼,随后对杨晋点了点头,径直入了软轿离去。
姜宓浑身发冷,她抓着仲冬的手,看着杨晋笑着一步步走近。
“小阿宓,我送你回去。”杨晋勾着唇笑,笑得痞气。
姜宓眼瞳黑浚浚的,她凝视着杨晋,深切的像是要看进他心底深处。
“哪些是你做的”姜宓问。
杨晋脸上的笑意淡了,他也不瞒姜宓,如实回道:“你托姜大哥卖的金银,是我找人买的,然后落上徽记。”
姜宓咬唇,表情愤怒,像是被抢了食儿的小兽。
“你怎么能这样害人”她字字质问。
杨晋定定望着她,眼底的星光扑腾,似乎黯淡了。
良久,他才半真半假地笑道:“小阿宓,我要帮你和离哪,不弄垮商殷,商家永远不会放你走。”
姜宓怔然,似乎压根就没想到杨晋是因为她才如此为之。
杨晋摸了摸她发髻:“我的小阿宓这么乖,怎么能让别人欺负”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姜宓说不上来心里是哪种情绪。
既酸又涩,涨涨的,还很难过,挟裹着委屈等等,不足为道。
她掐了把手心,收敛心神,别开杨晋的手:“我不需要,你再这样和谷卿闵有什么区别总归都是在利用我。”
杨晋讪讪放下手,对上她微红的眼睛,声音空茫的问:“小阿宓,你为何如此在意商殷死活”
“我是商家妇。”姜宓答。
“但那是他商殷强聘强娶的,”杨晋试图说服姜宓,“他把你嫁给个病秧子,商珥的为人,我多少耳闻,你看看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不想看着你在商家泥潭里,开败到香消玉殒。”
姜宓心乱成麻:“可那是商殷啊,他是商殷啊……”
她的声音已然带出哭腔,整个人像是要崩溃了一样。
那个人是商殷啊,往后的九五至尊,天下第一人,没谁斗的过他!
她一把抓住杨晋手,一双柳叶眸亮锃惊人:“晋哥哥,你们是斗不过他的,赶紧收手,离开京城,再晚就来不及了。”
杨晋狠笑了声:“小阿宓,你且看着,这一回商殷他活不过仲秋。”
姜宓还想说什么,杨晋已经拂开她手,神色寒凉:“小阿宓,你是不是对……商殷有了感情”
姜宓发懵,哆哆嗦嗦的问:“感情”
杨晋点头,目光锁着她:“是,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不可能!”姜宓想也不想,近乎失态的厉声否认。
她的反应太快,也太过激,更像是在被戳中软肋后的恼羞成怒。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商殷
商殷上辈子那般欺负她,带给她无期限的软囚和践踏。
她就是宁可去死,也绝对不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