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洞不大,隐在花墙下,半点都不引人注意。
姜宓弯下腰,匍匐在地,趴开草木就往里头钻。
“嘶!”她忽的抽了口冷气。
上半身已经钻出来,只胯骨那里卡住了,刚一用力,两侧胯骨就给剐蹭破皮了。
火辣辣的疼痛席卷上来,那双媚色如丝的柳叶眼缓缓浸润出水光,眉心还蹙着,脸又白,娇娇的像朵弱不禁风的小花儿。
爬出狗洞后,她很是狼狈,发髻散了,脸上沾着泥,一身裙裾被花枝勾得破破烂烂的。
她撩起衣摆,借着夜色,能隐约看到腰侧到胯骨的瓷白肌肤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并有清幽栀子花的体香和着浅淡血腥味,像一枝出墙杏花苞,颤巍巍的从衣摆偷泻飘散出来。
姜宓低头吹了吹伤处,放下衣摆拍掉身上泥屑,眼见四下无人,遂匆匆往月亮拱门那边赶。
好在府里仆役和护院这会都忙着在前院捉人,姜宓一路走来,并未撞上旁人。
她顺利跨进月亮拱门,只要再经过一曲悬挂红纱灯笼的廊芜,就能回到房间。
紧张到手心湿濡,姜宓深呼吸,提起裙摆抬脚――
“大半夜的,也不晓得大夫人到底在做什么妖,大公子气急攻心,又吐血了。”
“可不是么,听说是让采花贼人掳去了。”
两道低语由远及近,姜宓反应飞快藏匿进拱门暗影里。
路过的是水流渊里伺候的俩婢女,其中一人嘲弄冷笑道:“掳那是商殷大人心善,给她留几分颜面。”
另一人惊讶道:“我就说什么采花贼这么大胆,竟敢摸到咱们辅政重臣商殷大人府上来作乱。”
“哼,我听人讲,大夫人可是迫不及待跟野o男人私奔的,指不定早苟且过了,大公子还时常叮嘱商殷大人,要待她这个长嫂好一些……”
……
还有什么话,随着那俩婢女匆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听不太清了,可大抵知道她们会怎么编排自己。
她垂下眼睑,勾起点嘴角,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湿冷嘲意。
若说商珥的死,是她上辈子苦难的始端,那暴君商殷,便是她所有的噩梦来源。
所以这辈子,她一定要逃出去!
怀着这样的信念,姜宓偷摸回到自己房间。
她的房间在流水渊的西厢,距离商珥的北厢隔了一汪锦鲤湖。
故而姜宓镇定地打来热水擦洗身上,又换衣裳,这番动静也没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她简单给腰侧胯骨上了药,琢磨了会,又翻出从前和青梅竹马私相授受的书信。
那些书信原本被细心地收在妆奁暗匣里,折叠整齐,一看就很珍视。
姜宓面无表情,白嫩脸上尽是漠然。
她将书信付之一炬,亲眼看着烧成灰烬,随后她还将那灰烬倒进了净室恭桶里,又拿水冲了冲。
重活一次,还是多少有些好处的。
至少,她这回可以选择跟这个狗东西划清界限,再没任何关系。
姜宓如此想着,整个人放松下来,腰侧的擦伤就火辣辣地疼起来。
她素来皮肤娇嫩,最是怕疼,眨眼之间,眼圈红了,并泛起魉雾。
她抽了抽鼻子,慢吞吞挪到妆奁前,翻箱倒柜地清点首饰细软。
金的、银的,玉的……等等物件,也一并搬了出来。
要逃出商家,钱财必不可少,只可惜她进府之时没有嫁妆,手上能周转的现银并不多,多的是商珥送她的头面首饰。
现银,带身上就能用,麻烦的是头面首饰,暂且不能变现银,约莫只能搁置。
姜宓找了两个荷包,先将一百二十三两现银分装好,沉甸甸的两坨,她寻摸着几个地方藏都觉得不安全。
正犹豫之时,冷不丁“嘭”的一声巨响平地乍起。
姜宓抖了下,回头就见雕花门牖被人暴力踹开,黑夜深浅浓淡的阴影里,站着个身量修长的人影。
廊檐下灯笼摇曳,微光点点,为那人周身镀上一层很浅的逆光。
于是,暗的地方越发暗,亮的地方只有那人扬起的披风一角。
姜宓眼瞳骤然紧缩,倒抽冷气,手一软,荷包啪嗒落地。
“咚咚”轻响,荷包绳口松开,白花花的、大小不一的银锭滚落出来。
“咕噜咕噜”几声,有粒圆滚滚的碎银一直滚到门槛处。
姜宓屏住呼吸,一颗心不断往下坠,像是要坠到深渊里头。
那人不疾不徐抬脚,玄色缎面金线勾勒祥云海的软靴,漫不经心地迈过门槛踏进来,斜长的影子随之晃动。
姜宓听到他波澜不惊的说:“商姜氏,这个人你可认识”
他这样说着,身后的长随当即扭着个人到他跟前。
他伸出带冰丝白手套的一只手,那手五指匀称修长,包裹在白手套里,干净的不染尘埃,于夜色里,漂亮到发光。
然,他却一把抓住那人头发,往前一掼,那人摔到姜宓脚下,狼狈又仓皇。
姜宓看上一眼便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这人,她自然是认识的,不仅认识,刚才还在一起私奔。
她的青梅竹马――谷卿闵!
此刻,私奔的女干夫被小叔子当场活捉,还带着来当堂对质,所以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