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四年四月二十八, 一列长长的队伍旌旗猎猎的出了京城, 正是陛下西巡边塞的仪仗。
綦烨昭早答应过贵妃娘娘, 此次春狩只带她一人,自是不敢食言而肥的。皇帝陛下直接将陆清浅带上了他宽阔舒适仿若小套房的帝王御驾中, 两人一个批折子一个看札记, 倒是好不逍遥自在。
御驾底板上铺了厚厚的羊绒毯, 三只猫儿各选了一处舒适的地方躺着。林公公和金橘在里头伺候,另有太监宫女在外头随时候命,跟着车架骑马步行的侍卫下人更不知凡几。这般情形让綦烨昭忍不住喟叹:“果然当皇帝还是有好处的啊。”
陆清浅笑着拿手里的册子拍他:“您这话说的可像话么”
“朕说的是大实话。”綦烨昭丢下折子转过身来, 顺手抽走了她的札记扔在一边, 颇有兴趣的与她闲聊:“父皇以前春狩喜欢去安颖,所以在那儿建了行宫,不过朕更喜欢的地方却是西安——对了,你可知西安有一种甜瓜十分美味, 正是这时候成熟。等咱们到了地方,我带你微服私访去, 给你挑几个好的尝尝。”
“那可好,您可记住了。”陆清浅大方的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又撇着嘴抱怨:“就怕您到时候忙起来,根本顾不得我了。”
“我是那样的人么”綦烨昭板起脸假作不悦:“你说说,我答应你的事儿有哪件是没做到的”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怀疑你。”贵妃娘娘拉着皇帝陛下的手讨好的晃一晃,指尖擦过他的掌心, 又是一阵心猿意马。綦烨昭勉强肃了表情咳嗽一声算作“警告”,换来的却是陆贵妃越发肆意的笑声。
西安离京城的距离比安颖更远得多,春狩队伍直走了六日才到达目的地。綦烨昭昏天黑地的忙了好几日,总算挤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陆清浅到处闲逛——自然,贵妃娘娘吃到了最正宗的西安甜瓜,皇帝陛下也吃到了足够的甜头,两人各自满意不提。
可惜陛下的好心情并未维持多久。三日后,一封密折送进了御驾,綦烨昭越看脸色越阴沉,最后重重一拍案几,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彼时陆清浅正靠着软塌打瞌睡,被他包含怒意的拍桌声吓的差点没从榻上掉下来。綦烨昭急忙伸手扶她,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又长长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陆清浅腰肢柔软,像只猫儿一样窝在他怀里,拽着他的手掌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倒不算大事,只是……罢了,你自己看吧。”
密折上的蜡封已经破开,看封头上浅金色的符号,并不是前朝的加急公函,而是发自内廷。陆清浅有些疑惑的翻开看了两眼,忍不住变了脸色:“大皇子他——怎么会这样”
折子落款的时间是三日前,那日皇后约了李嫔在御花园散步,正遇上大公主带着大皇子玩耍。也不知为何,綦堃硕突然发疯一般冲向皇后娘娘,直将她撞进了身后的荷花池里。皇后惊慌失措下一把拉住了李嫔,虽是很快被人救了起来,然李嫔受了这一惊一寒,到底动胎气小产了。
“左不过被什么人挑唆了。”綦烨昭面沉如水。皇后设计谨昭仪用孕子丹生下綦堃硕在潜邸不是秘密,若是再添油加醋些,让大皇子将皇后视作杀母仇人一点儿不难。
想到大皇子这般冲动,皇帝陛下冷哼一声:“朕怎么会有这样蠢的儿子!苏月婉好歹占着皇后的位分,他冲撞嫡母就是不孝!偏偏还把事儿闹大,连朕都没法压住,他的前程名声算是到头了。”
“何止是大皇子,”陆清浅将折子看完,叹息一声放回桌上:“李嫔也是个可怜人,一场无妄之灾,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该到处闲晃。”綦烨昭不赞同的皱眉道:“去年你怀着四宝,根本连长乐宫都极少出去,她非要往皇后跟前凑,被连累了也是她活该。朕不治他保护皇嗣不利之罪已经算是仁慈了。”
“瞎说什么呢。”陆清浅轻轻掐他:“李嫔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又不若我那般被你宠着,皇后相邀她敢不从您不安慰安慰她也就罢了,再要治罪可真说不过去。”
“朕不是也没治她罪么。”綦烨昭被她掐了一把,心情倒是好了两分,总归事情已经发生,在着急上火也于事无补,还是等回宫之后再行处置吧。
陆清浅应了一句,正准备起身坐到一旁别扰了他继续批折子。綦烨昭却是突然一手摁住她的动作,有些迟疑的小声问她:“你有没有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陆清浅脑子里飞速运转,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他:“您是说……”
“朕登基那年就有人害过硕儿一回,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只怕这个孩子就没了。”綦烨昭有些后怕的抱进了陆清浅,声音越发急促:“这回也一样,看似趁着咱们不在挑拨硕儿对付皇后,可实际上却是废了硕儿不说,还连带着把李嫔的孩子也害没了。”
“倘若李嫔被殃及是意外也就罢了,若这也在算计之中——那根本就是想绝了您的子嗣。”陆清浅打了个寒战,抓紧了綦烨昭的手哀求道:“您让我回宫吧,我怕四宝有危险。”
“你镇定些。”綦烨昭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按住:“母后在宫里经营这么多年,延寿宫飞不进半只苍蝇去,四宝在那儿肯定是安全的。反而是你忧心忡忡的跑回去,万一因慌乱出了纰漏,那才会让人钻了空子。”
“可是我不放心。”陆清浅低着头焦躁的撕扯手里的锦帕:“四宝是我的命啊,明知宫里有危险,我在外头哪里能呆的住”
綦烨昭拍着她的背脊宽慰:“朕何尝不心急,可这事儿急不来。朕这就回信让暗卫严查,咱们在围场的行程也加紧一些,总不会耽搁太多功夫。”
“我知道了。”陆清浅苦笑道:“是我关心则乱,你多担待。”
“咱们夫妻一体,说什么担待不担待。”綦烨昭温柔的揽她入怀,轻轻理顺她散乱的发丝:“宫里牵扯前朝,事儿纷繁复杂,母后精力不济,能管住不出乱子已是尽力了。朕想着等咱们回去,你就将宫务正经接手过来,说不定以你的聪明智慧,能将那起子宵小统统找出来。”
“我只怕有人说你宠妾灭妻,置皇后于不顾,偏要抬举我。”陆清浅担忧道:“若是实在不行就将宫务分了吧,我和敬妃宁昭容韩昭媛一块儿管着,也省得被人多嘴多舌的念叨。”
“你少给自己找麻烦。”綦烨昭无奈的捏捏她的手背:“皇后烂泥扶不上墙,敬妃那几个又是好的朕知道你是为了朕着想,可你相信朕,御史且管不到朕后宫里来。”
“既是您这么说,那就这么决定了。”陆清浅从善如流的点头,只是到底没了游玩的兴致,干脆束了袖子铺开宣纸静静默写经文,权当给自己求个安心。
綦烨昭看着她依旧宛如少女的侧颜,心中泛起点点涟漪。不知为何,他甚至有些羡慕那个远在京城的小崽子——无论平日里陆清浅表现的多不在乎儿子,当到了关乎安危的时刻,当母亲的始终是最紧张牵挂他的人。
却不知陆清浅担心归担心,但绝没有到失去镇定的地步。自从三年前綦堃硕染上天花,她就一直没放过这个隐忧。在瑞秋一次次升级扩大扫描范围后,她也终于发现了幕后黑手的端倪。
她并没有阻止那人,甚至在知道理由后,觉得这是綦烨昭的自作自受。当然,不干预的前提是那人不会踩了她的底线,而她的底线,自然是这会儿在延寿宫里好吃好喝的四宝小朋友。
隐忧被暴露在阳光下就算不得是隐忧。何况陆清浅早已试探过无数回,有八成把握断定那人并不会对她和她的孩子下手。甚至那人身后的助,也已经被她敲打过一回。威逼利诱之下,谁也不会想与她来个鱼死网破。
真是因为有这般底气,她才敢将孩子放在太后的延寿宫,哪怕那些人当真脑子坏了不管不顾的下手,她也还有无数后招谨防万一。不过这些自然不会让綦烨昭知道,皇帝陛下自己造的孽,合该他自个儿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被蒙在鼓里的皇帝陛下一壁担心宫里的小儿子,一壁还要压着脾气与部族首领们虚以委蛇,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领头狩猎,其中苦闷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陆清浅看他忙的仿佛陀螺,十来天的时间瘦下去两圈有余,少不得强打起精神来亲自照料他的衣食住行。
她这般温柔体贴让皇帝陛下好一番感动,直当着朝臣的面赞她是第一贴心的人,是自己的贤内助,听的陆重杨陆将军恨不得直接上去捂他的嘴。左右重臣反倒习以为常,甚至暗中打趣陆将军:“说不得过几年,咱们就得称呼您一句国舅爷了。”
陆重杨几乎没一拳头给他糊上去,转头就拿官职“威胁”陛下:“您再这么胡吣,只怕我也得学我父亲和伯父的,干脆辞官回老家去算了。”
陆将军这话自然是玩笑,皇帝陛下也不把他当外人,拍着他肩膀与他交心:“朕是真愿意让缓缓当皇后的,只一来废后事关重大,二来前朝宫中尚不安宁,这事儿须得徐徐图之才是。”
陆重杨只当自个儿今日没来过,抱了拳就往外走。綦烨昭被他逗笑了,追着他身后扬声道:“朕是拿你当舅兄的,你可别与朕见外。”
草原空旷人来人往,他这一句话说出口,转眼就不知入了多少人的耳。陆清浅自然也听得消息,幽幽的与他感叹:“您若是真这么想也就罢了,少不得我等着这一日。若只是一句玩笑话——那我可就真没活路了。”
綦烨昭连忙赌咒发誓道:“朕金口玉言,绝不是开玩笑的。你难道还不懂朕的心思么朕早拿你当正妻看待,唯独这名分始终委屈了你,朕恨不得立时就给你封为皇后。”
看陆清浅神色稍缓,皇帝陛下松了口气,拉着她柔声道:“你自个儿想一想,论感情,论位分,论宠爱,论子嗣,除了苏月婉占了朕发妻之位,还有谁能越过你去朕是故意将口风透出来,好让那些重臣心里也有个底,到时候朕废后也罢,封你后位也好,总会水到渠成一些。”
“说的我多在乎这个后位一般。”陆清浅摔手,复又自个儿笑了:“其实真的还挺在乎的,当妻和当妾——感觉到底是不一样呢。”
“你就是我的妻。”皇帝陛下坚定道:“无非阴错阳差,让我被苏月婉蒙蔽了一回。如今我看明白了,又怎会再执迷不悟只是时机还得等等,总归你宽心就是,我必不会负你。”
其实这些年陛下如何倚重陆贵妃,又如何轻贱苏皇后,朝中重臣就算不知道十分十,也能打探出七八分。拥趸正统的古板大人不是没有,可就像陛下所说,苏月婉除了占据正妻之位,论贤德论休养论家世论功绩,有那点儿比得过陆贵妃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陆家虽然渐渐退出朝堂,却在各地开设书院培养人才,或是开拓商道,带了不少朝臣一块儿发财。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一方面是毫无靠背可言的苏皇后,一方面是简在帝心枝蔓纵横的陆家,除了几个铁了心讲正统的老夫子,朝臣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该如何站队。
更不要说十几二十年后,万一陛下驾鹤西去,新帝很有可能就是襁褓中的二皇子——立嫡立长立贤立爱,陛下为何卯劲儿将贵妃台上后位说不得就是为了给二皇子一个嫡子的身份。
若是京中没有传出皇长子顶撞嫡母的消息,他们或许还会犹豫一下。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皇长子便已经失了继承大统的先机——除非他天赋异禀,日后能建立不是功勋,为了江山稳固,陛下不得不将皇位交给他。不过就上书房的师父们暗中给出的点评,这个可能性已是无限被缩小,大伙儿的目光自然将他略过,暗暗都盯在了二皇子身上。
这不就是“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的真实写照么能混到实差高位的朝臣都不是僵硬呆板的,綦烨昭是个强势的皇帝,与他对着干没好处。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接受,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才是关键。
陆清浅听他信誓旦旦,一行泪突然滑落,却笑的无比灿烂:“哪怕您这话是哄我的,我也记在心里了。”
“傻姑娘。”綦烨昭叹道:“你只需牢牢记得,再看我表现就是。”
“我很开心,真的。”陆清浅在他怀里闷笑,又似带着哭腔的抽泣:“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就是看着你与别人安好,我只远远儿守着就是了。没想到竟能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你愿意将我当做你的妻子——便是让我死在这时候,我这辈子也值了。”
“可不许胡说。”綦烨昭怜惜的捂住她的嘴,轻声在她耳边呢喃:“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可得长长久久的陪着我。我心里是再容不下别人了,若是你不在,我就只能空落落的做个行尸走肉——你又于心何忍”
“好,我不说了。”陆清浅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羞赧的推他一把:“你也别在这儿与我闲话了,赶紧往前头与部族首领们饮宴去,林公公都探头探脑的看了好几回了。”
綦烨昭轻笑一声,替她抚平衣襟上的褶皱,一边调笑道:“林福顺什么没看过没听过,你在意他作甚”
“你赶紧去吧!”陆清浅恨恨拍他,直到他大笑着出了帐篷,才收敛笑意的将下人都支出去,只说要继续抄经,任何人不得打扰。
白纸铺开,狼毫笔上舔了墨。她却并未落笔,而是微微垂眸,在心中呼唤瑞秋。
“觉得厌烦了”瑞秋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情绪,用她惯有的冷静声音说道:“演了这么多年的知心人解语花,终于成了他心中真爱,难道不应该很有成就感”
“成就感当然有,不过厌倦了也确实。”陆清浅轻声道:“可惜我不耐烦参政,更不想把自己活成武则天大传,不然现在就该请他中风偏瘫去。”
“那你想怎么做”瑞秋静静问道。
“再生个孩子吧。”陆清浅显然已经是想好了:“双胞胎也行,只要我身体能负担。”
“你的身体当然没问题。”瑞秋小姐认真问道:“可是为他生孩子——你真的愿意吗”
“相比和他虚以委蛇,怀孕生子大概更轻松一些”陆清浅无所谓道:“反正有你在,我也不用担心什么明枪暗箭,正好可以腾出空来吃瓜看戏。”
“那就这么办吧。”一枚药丸落在陆清浅手里,瑞秋轻轻的说:“今晚好好表现,龙凤胎可是很讨喜的。”
“只是……”
“什么”
“不,没什么。”陆清浅张口将药丸子咽下,切断了和瑞秋的联系。
药植师系统自动关闭,瑞秋小姐在空旷的次元实验室里自言自语,声音中透出三分凉薄四分自嘲:“你猜的没错啊,我搜集龙气不断升级,就是为了完成自我。可是就算我成功了,也依旧不会背叛你啊。”
我只是会,爱你,罢了。
陆清浅近乎狼狈的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白玉纸上重重的墨迹触目惊心。她从未想过瑞秋会对她生出别样的感情——哪怕她们一直是最亲近的人。
是什么时候发现端倪的呢大约是她无数次违背公约纵容甚至鼓动她灭杀了綦烨昭和一切敢给她找麻烦的女人们,还是她越发主动的闲聊与试探智能管家是不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的,可是她宁愿自己从未发现,瑞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她曾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她并不在乎异样眼光,可是这一回,她可耻的退却了。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陆清浅打点起精神收拾仪容,将废了的宣纸撕碎扔进废纸筐中。不远处篝火已经点燃,欢快的歌唱声隐约传来,又是一个美好热烈的夜晚。
及西巡的车驾回到京城,陆清浅不出意外的病倒了。怏怏无力的躺在陛下的怀里,綦烨昭急的鼻尖冒汗,顾不得让刘御医行礼,只紧紧盯着他搭在贵妃腕上的手指,生怕他说出什么可怖的话来。
刘御医左手右手的倒腾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禀告:“看娘娘的脉象,似乎有些忧思过度和脾胃不和。只是……”
“只是什么”綦烨昭脸色一黑,几乎飚出杀意来。
刘御医打了个寒颤不敢卖关子,跪下磕了个头轻声道:“娘娘的脉象仿佛是喜脉,只是时日尚浅,微臣也不能完全确认。”
陆清浅愣住了,皇上更是又惊又喜。刘御医只觉得自个儿的脑袋怕是要交代在这里,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娘娘生完二皇子才不过四个月,这般紧凑的怀孕实在是于身子不妥。是以微臣请陛下先莫生长,让娘娘将养一个月,等微臣确诊了再看如何调养。”
一番话仿若当头棒喝,綦烨昭愣在了当场。他珍而重之的搂紧了陆清浅,目光逼视刘御医:“你给朕说明白些朕似乎听的不是很懂”
刘御医重重磕头:“娘娘此时怀孕的确是太过勉强了,微臣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娘娘撑不住,滑胎伤了身子,更怕娘娘撑到最后,虽是勉强诞下子嗣,自个儿却有性命之忧。”
一个重锤砸在綦烨昭的心上,皇帝陛下咬着牙,紧紧比上双眼,过了许久才吁出一口气来:“是不是这会儿将孩子——去了,贵妃就不会有事”
陆清浅用力拉住他的手,哀求的摇了摇头。綦烨昭强硬的不看她,眼睛只盯着刘御医。
好在刘御医并没有犯浑。他摇了摇头道:“一则现在没有确诊,贸然用药恐更伤身,二来娘娘的身体底子不错,再有微臣悉心调养,想来就算孕中出了意外保不住孩子,也能确保娘娘无虞。”
綦烨昭却不满意,归根究底道:“万一她逞强非要生呢”
“那就是生死有命。”陆清浅突然插嘴,掷地有声道:“我运势向来最好,肯定能保住孩子,也保住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