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陆清浅所料,綦烨昭看着苏月婉妆容得宜,想到的却是昨天看到的那张脸,心里不知道多别扭。一时想劝她别再用铅粉,一时又生怕再见她苍老憔悴的样子。两人静坐一阵,气氛愈发压抑,最后是睿王爷终于耐不住,站起来落荒而逃。
听他丢下一句“我去瞧瞧周庶妃”,转眼便看不到了踪影,苏月婉心中一阵凄凉。她恨王爷无情,更恨陆清浅刁钻――不过是拿了份不怎么妥当的单子给她,那女人竟用“施舍”王爷的恩宠来回敬,简直是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这女主人脸上。
若是綦烨昭不说是被陆侧妃劝来的,王妃娘娘还能耐着性子与他聊几句,渐渐勾起过往的温馨回忆。然就是那几句侧妃如何心善乖巧,却堵得苏月婉全然没了心情,更不愿虚以委蛇。她虽是依靠着睿王爷,可心中依旧有她的骄傲。她可以对綦烨昭低头,却不会接受小小侧妃的怜悯。
可是人走了,她心中又不免后悔。却不知綦烨昭在也委屈――不就是提了嘴陆清浅么婉婉好端端的怎么说甩脸子就甩脸子
他实在是不明白,每回与陆清浅说起王妃时,那小女子总是满脸认真,对王妃也是真心尊崇的。可为何在婉婉面前,陆侧妃却宛如忌讳,根本连提都不能提呢
转头进了舒云轩,他在关怀周丽贞几句后,便心念一动,提起了陆清浅:“前日陆侧妃特意交代我,让你别总吃酸的,免得败了胃口。你今儿可愿意用点子别的口味的饭菜”
周丽贞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却并不抗拒,只好奇道:“侧妃娘娘小小年纪,竟是连孕事也有研究么”她捏着帕子捂着嘴笑,轻轻点头:“明儿请安时,我可要当面谢她好意。今日就吃点儿别的吧――让厨下炖个八宝野鸡竹荪烫,再配些清淡的小菜如何”
这倒是按着綦烨昭一贯的“喜好”点了。睿王爷又添了几道菜,显见是决定就在这里陪她用过午膳。周庶妃便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还主动提起了小郡主:“我见大姐儿又长高了些呢,她翻过年去就九岁了,王爷可该替她寻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伴当了。”
说到女儿,綦烨昭难得有些怔愣和惭愧。自从周庶妃有孕,他对这唯一的孩子便少了些关注。又及最近陛下突然给他压了许多差使,更是顾不上悦薇轩那母女俩。
只这样一来,睿王爷又不免在心里抱怨王妃不知事。原本给子女寻伴当,合该是她这嫡母要操持的,若非她不上心,哪里还需要周丽贞当面来提醒他
周庶妃见他神情怏怏,知趣的另起了别的话头,将这事儿含糊过去。待用过午膳,綦烨昭便起身:“我在这儿倒耽误你歇晌,你坐一会儿就去休息,我到前头看看琳玉丫头。”
周丽贞恭顺行礼,将人送出舒云轩,看他穿过一排高大的雪柏,走进悦薇轩的大门。香云扶着她往回走,却并不觉得奇怪――两位庶妃同日入府,一块儿对抗王妃淫威已经整整八年了,自有她们的默契和情分在。
睿王爷在后院走一遭,只觉得女儿天真可爱,对他孺慕情深,庶妃乖巧柔顺,盼着他的恩宠。哪怕是早已无宠的三个侍妾都惦念着他的好,并无怨怼之心。唯有苏月婉憋着一股气,仿佛他做了什么亏欠之事一般。
兜兜转转最后回了澄辉院,綦烨昭忍不住与林公公抱怨:“你说本王对王妃够好吧六个王爷里的头一份儿!她怎么反倒越来越拎不清,性子左的厉害呢”
林公公哪里敢说话!王妃这性子都是王爷自己惯的。若是一开始便摆明车马雨露均沾,王妃再小性儿也不会不知好歹。偏他一直深情独宠,突然来了新欢,却将人冷落了去。别说是个后院女子,便是朝堂重臣也受不了这样的波折啊。
可怜老太监只能尽量转移话题:“上午时秦太医来过一回,看了侧妃给的膏脂,说是极好的东西。只他虽能琢磨出原料,却并不知用量,想再配的话,还是得有方子才行。”
綦烨昭点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儿来:“给侧妃做的镜框可好了”
林公公赶紧赔笑:“您都说了得精益求精,哪可能一日之内就做好光是找合适的木材就得两三天,再加上雕琢镶嵌,少说也得小半个月吧。”
“那就催他们快些,我赶在年前给母妃送去。”想到那精巧的刺绣,他缓了神色问道:“侧妃可说了她这绣法叫做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