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扑空, 而是接触到了温热的, 有弹性的皮肤。
后知后觉猜测到的事实令瑞秋慌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手和脑, 她双手捂着嘴, 睁大眼想要向后退。
可这会儿对方也像是反映过来了,因为在看到瑞秋想要后退逃离的动作后, 他那双明亮的蓝绿色的宝石眼内情绪转变的飞快。
呆滞瞬间沉淀, 表情也一秒严肃。
正当瑞秋以为他是察觉到了被亲的事实后开始生气时,他的手环过了少女纤细的腰身, 结实的手臂将她固定在了原地,另一只手的手掌则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将瑞秋强行带了回来。
还在揽回来的同时,带着她转了一个方向, 将瑞秋压在了墙上。
结实的手臂, 坚硬的胸膛。
以及细心搁在她的后脑与墙壁之间的手掌,与比世间万物都要柔软的双唇。
统统让瑞秋大脑当机, 她的思绪与才智尽失在心怀深处, 只剩下最原始的五感在运作。
眼前是身材高大到无意识向外散出压迫感的男人, 神明般的容貌与她只隔了不到一指;她的耳边是暧昧交缠到分不出究竟是哪一方的呼吸;小巧的鼻子竟在纽约市区嗅到了来自极北雪地才有的冰净气息。
明明是猛虎强吻小白兔。
可兔子却感受到了那头严寒走出的白虎是有多么的耐心,他的双唇柔软, 小心翼翼地亲吻,却也带着丝毫不愿再后退的强势。
唇舌还未交缠,就已经生出甜意。
洛基也没搞清楚自己当时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在瑞秋说出所谓真相的瞬间,他的内心的确燃起了一种强烈的欺骗感。
竟然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侵入神明的大脑,这是在亵渎,在藐视神明的威严
不仅不解释,还做出各种让人误会的举动。
所以之前那些觉得她可爱的、迷人的地方,统统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吗
这一切都是她策划好的
和谁商量的计策是和这栋大厦内所居住的所有复仇者们
她的解释让洛基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而且忍不住越想越歪,仿佛一切都成了他人计划中的一环。
所以,在他为了探寻梦境中的真相而从阿斯加德越狱时,这群该死的人类早就知道,正在中庭等着他自投罗网。
难怪伪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那么久也没有被发现,还以为是灯下黑,结果是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监控中了是吗
这种被戏耍,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是作为诡计之神的洛基平生第一次所感受到的,这等同于是在一个人最厉害,最自信的让他感到羞愤。
更让人恐慌的点在于,他喜欢上瑞秋的这件事,是不是也在对方计划好的范畴之中
脑内被这样的想法交织影响着,他自然是愤怒的,不悦的,浑身都充满了负能量。
可落荒而逃这绝对不是他面对欺骗着的正常反应。
他更擅长杀死对方。
像是用拇指抿去蚂蚁一样轻易,将对方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就等于将自己被欺骗的丢人往事一同抹去了。
直到他一口气逃回了阿斯加德,闭上双眼就浮现起跳窗前,她紧张捏着衣服回头时,那双纯净清澈的双眼,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停地在他眼前晃悠,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在和她对视。
澄澈的。
皎洁的。
他能联想到的词汇全是和美好有关的,所以这应该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没有伸手一把掐住那个脆弱的小细脖子,将它扭断。
因为无论是人还是神,在面对美好的事物时的第一反应都是维护,下意识不想打破。
可又是为什么要逃跑呢
他辗转反侧,终于在第七天,意识到了自己之所以做这些并不符合自己人格的举动的原因
他在逃避。
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时刻就想要逃跑。
洛基想要否定眼前这个女人的存在是真的,想否定那晚发生的一切,否定他们的真实性。
那晚他没有出现过,或者说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回房间,所以什么游戏,那只是他的臆想。
自己一定是太想要否定喜欢瑞秋的这件事,日夜抗拒,导致终于入了魔,眼前出现了幻象。
这就是洛基在听她坦诚所作所为时,真实的脑内活动。
所以才那么害怕对视,怕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发现自己那份好不容易的,明明一直认为是自己纡尊降贵施舍给了对方这段感情,可在刚刚那一刻,洛基发现一切好像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
对方并不乞求他的爱怜。
“该死”
一声压抑过声音后的低咒伴随着拳头重击水面,溅出大量的水花。
可见在洛基察觉到了自己当时逃跑的真正原因后,并没有因此而睡得安稳,相反,他更觉得气恼了。
只不过这次洛基是在气自己。
竟然会因为感情而产生那么懦弱的想法,那是多么卑微的弱者才会生出的心思
太可笑了,他洛基,奥丁的二儿子,不曾在战场逃避,不曾在王位争夺中逃避,面对宇宙中战斗力最可怕的那些人时,他也未曾退缩,在那样危机的情形下,洛基都能随机应变,思考出最有利的对策。
居然在这种时候怂了,怯懦了。
这样的意识让他本能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抗拒与厌恶。
所以当弗丽佳来看望自己那个最不懂事儿的小儿子,想要打探他此次去中庭的故事时,却发现小儿子正孤独的坐在庭院后的泉水畔,背靠藤蔓爬满的假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有关生死的严肃命题。
因为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眼内有多种不明的情绪在翻腾,就和之前每次被奥丁训斥过后的表情一样。
看来不太顺利。
弗丽佳偷偷地轻笑了下,然后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带着一如往常春日暖阳的温柔笑意,轻声走到了洛基的身旁。
“回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和我与你的父亲见面,我的儿子,你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弗丽佳将手轻轻放在了洛基的肩膀上,可能他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可从小到大,只要弗丽佳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抚上几下,他炸起来的毛发总会被捋顺。
这次也一样,洛基紧皱的眉头在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情况下,被抚平了。
“没有。”他漫不经心地应答着。
事实上如果问话的人不是弗丽佳,此刻的他早就已经瞬行离开了这里。
洛基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弗丽佳显然很了解她的这位小儿子的脾性,所以见侍女们已经将最新鲜的水果一一放在泉水旁边,在洛基一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便挥挥手,让她们统统撤下去了。
见侍女们都走远了,弗丽佳才继续问洛基,只不过这次问的更详细“你去中庭,看到了你画中的那个姑娘吗”
“嗯。”洛基惜字如金。
“她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笔下描绘出来的还要美好”此刻的弗丽佳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凡尘毫不沾边,可问话的内容与对儿子关切的心情,其实和中庭的大部分母亲们一样。
只是关心而已。
母亲这个角色是不分种族,不分神人的。
“美好”洛基像是气到了深处反而情不自禁地要笑出来了似的,他玩味地念了两边这个词语,而后咬着牙,像是再挤牙膏似的,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对她的感受。
“恰好相反,她非常善于欺骗,是最爱假装无辜的那类虚伪女人。”
被愚弄过的他自然不可能跟这个女人再有什么纠缠下去,从离开起的那一刻就证明了,自己是有多么厌恶那个女人,他许愿从那一刻起都不会再见到那个女人了,直至永远。
可也就是现在,在洛基咬着牙对瑞秋进行了最差劲的评价后才刚刚想起。
自己在刚回阿斯加德的第一天就留了一个幻形在瑞秋身边。
fuck,感觉被七天前的自己甩了一巴掌。
奥丁位高权重,或许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掌控阿斯加德的每一处角落的动向,但他妻子弗丽佳的一举一动,绝对都划分在他关心范畴中的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个区域。
所以,弗丽佳前脚刚带着侍女们一起去喷泉假山边找洛基,后脚奥丁就知晓了这件事,他原本就沉郁的脸更加阴冷了,看得人忍不住想拎这个老人家出门晒晒太阳,合成点维生素d。
他回到两人的寝居,站在窗台前,视线平稳地看向窗外,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投下了落寞而深沉的影子。
奥丁就以这样的背影等待着弗丽佳回来。
可没想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弗丽佳却迟迟没有推门。
反倒是侍从不停地进来通报妻子的行程,比如她还在安慰洛基,比如她去花园采花,又去亭台插花,比如她只是坐在庭院中的摇篮上静静地欣赏美景。
终于,当阳光退去,阿斯加德迎来深夜和明月,奥丁失去了作为君主的耐心,带着满腔的怒气,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庭院,想要质问妻子一番。
可当他真的带着四名侍从一口气从卧室走到庭院深处,看着月光下的妻子平静望过来的目光,奥丁却忽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质问什么了。
“怎么了”弗丽佳催促道,她的眼睛在奥丁身后的侍从身上扫了一圈,而后才回到奥丁的身上,“散步”
这样轻飘飘的语气,与平静的眼神,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不觉得有异,可当这是弗丽佳时,奥丁开始思索了,他在思索洛基是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要对自己生气。
但君主的威严必然不是一个妻子可以限制的。
奥丁依旧将胸中的怒火发了出来“洛基回来了这么多天,却还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