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战士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他瞎了怎么还能避开,可手腕已经无力的垂下,下一刻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啊啊啊!你这杂碎!我要杀了你!”
天上的鸟突然动了。
更多的人从鸟上一跃而下,后羿将江虞南一把拉到身后,正想着该如何突围,突然感觉手腕被人握住了。
江虞南说:“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么?”
后羿迟疑的点了点头。
前一天晚上,江虞南跟他说了一个“十二点”的方位法。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用“十二”而不是“十三”。
小奴隶难得心平气和地为他解答:“一年有十二个月,一天十二时辰,这个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总之,十二就是一个周期,明白了么?”
他不明白。不论是什么“年月”,还是“时辰”,他听都没听说过,但也暗自记了下来,觉得这很可能是古神的计时法则,小奴隶愿意告诉他古神的传承,想必是很相信他的吧。
这样又傻又能干的奴隶,既然是他的了,他也不会让他被别人抢去。
是的,他下意识的就觉得那西王母看上的是他的小奴隶。
他握了握小奴隶的手:“别怕。”
江虞南被他握的莫名其妙,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傻大个自己紧张了——毕竟瞎了,眼前一片黑暗,又突然被包围,紧张也是很正常的。
而握他的手,大概就像小孩子害怕了,找家长撒娇一样。只是他家这是傻大个更嘴硬一点。
江虞南感觉自己“被依赖”,突然就生出了一股责任感。
他也不是没养过宠物,如今就当养了一只阿拉斯加犬,只希望别是个狼心狗肺的就好。
他这么想着,声音也放轻柔了,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别担心,我会做你的眼。”
在后羿耳朵里,这样温柔的声音等同于撒娇。他的小奴隶害怕了,在跟他撒娇!
后羿突然露出笑容来,他拉满弓弦,手中三支箭矢已经就位——
江虞南快速地转达实时方位:“前方十一点、两点、左侧九点……”
他每个话音刚落,后羿就射出一支箭,最开始三支只中了一个,后来就愈发熟练起来,几乎百发百中。
羌戎族的战士都几乎被打懵了。
“他不是瞎了么……干他娘!”说话的人猛的一侧身,躲过一支箭,舌头都被吓得打结了,“妈的怎么回事?”
有人看得清楚:“是他后面那个女人!那女人给他指方向,小心一点!”
江虞南不巧听了个清楚,他被气得立刻报出那人的位置,看着他脑门被后羿射了个对穿,扬眉吐气。说谁是女人呢?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不知是不是那猼訑的皮起了作用,后羿愈战愈猛,他后来渐渐开始也靠耳朵判断,几支箭同时射出。江虞南边给他报方向,边施法扬起风沙迷住那些羌戎族人的眼。
只是他的能力到底只是皮毛,控风控火也都是那龙给的,自它陨落后,他的那些能力已经再无杀伤力,只能作为生活技能代替“打火机”和“电风扇”的作用。
战局胶着起来,谁也无法近他们的身。天上有人看不下去了,西王母扬了扬手,右臂上玉镯子发出“叮铃”脆响。那些鸟听了号令,瞬间俯冲而下。
后羿听那镯子声听得真切,他搭弓拉弦,射箭直冲西王母而去——
西王母身下的鸟发出一声长鸣,立刻展翅向上躲避,可是迟了一步,那箭矢没有射中西王母,却正中她驾驭那鸟的左翼。
“喈!”
那鸟在空中重重地抖了一下,险些将西王母甩下来。它忍着翅膀的剧痛,猛的振翅甩落那支该死的箭,长鸣着号令一众鸟雀冲向后羿与江虞南二人。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那铺天盖地冲过来的鸟雀,如过境蝗虫一般黑压压的一片,冲劲之大,所过之处无人能保持站立。
羌戎族的战士全都丢下武器趴俯在地面上,没来及卧倒的人尽数被鸟雀冲倒在地,还有少数人不甚被啄开了脑壳,脑浆和身上的肉也被顷刻间分食殆尽。
江虞南爆了句粗口:“它们吃人!”
后羿闻言一把把小奴隶摁进怀里用兽披盖住,掏出短匕在空中挥砍,刀刀见血。
那些鸟见有同伴死伤,顿时更怒,不要命地一波波冲过来,四面八方的根本无处可逃。
后羿的后颈和肩膀被锋利的鸟爪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一大群鸟涌上去啄食——
下一刻,它们都惨叫着坠落在地,抽搐着痉挛着,很快就没了声息。
那血的味道似乎有着极大的诱惑,即便如此,还有许多食肉鸟如飞蛾扑火一样,明知是死依然不要命地扑上来啄他的肉。
裸露的皮肉被蚕食传来钻心的痛,后羿眼不能视,耳旁全是尖利嘈杂的鸟鸣,根本避无可避。
江虞南被死死地摁在兽披里,他鼻腔里满满是雄性的气味,伴着愈发浓烈的血腥。他又急又喘不过气,忽的听见头顶传来后羿的闷哼,像是极为吃痛地忍耐,忙挣扎着想探出头:“怎么了?”
“别乱动……”后羿咬着牙把他摁回去,一刀斩落一只觊觎他怀中人的鸟,“我没事,你躲好。”
江虞南听他声音就觉得不对劲,他强行探出头,与此同时,漫天密密麻麻的食肉鸟骤然一顿,它们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见到家长,嚣张气焰顿时收的干净,看上去就像任何无害的、素食鸟类。
后羿在江虞南探出头那一刻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却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攻击,他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