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幕布旁边的黑板上,是数行行云流水般的板书,笔锋遒劲,骨气劲峭,和男人温润嗓音似是格外不符。
他半边身子背对着窗户,袖口卷起,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白色粉笔,粉末簌簌飘落,堆积成一圈细密而延绵的浅浅雪花,而随着他写字的动作,小臂微微绷紧,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流畅线条。
男人在黑板上落下最后一个字,转过身,开口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即刻响起。
栾撬嬉獾爻教室里瞥了几眼,自始至终都没看清男人长相,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回过头,准备离开。
“文老师,我们国贸的课堂作业和他们一样吗”一个丸子头女生站起身,雀跃地蹦到讲台旁边,脸颊红扑扑的。
老师,快说不一样,这样我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多磨蹭一会儿了!丸子头眼睛亮晶晶的,爱慕之情都快冲破了金粉美瞳,期冀地看着这个t大史上最帅最年轻的教授。
文u正在擦拭手指的动作一滞,抬眸望向女生,眼神里有一丝茫然:“你不是金工专业的学生”(注)
what!老师你在逗我吗!两个专业加一起一共不到五十人,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记得全,何况人家还是经济系最靓的妞!
“文老师,您都教了我们一个学期了,还没分清我们两个专业嘛,”丸子头眼睛里的小星星骤然陨落,长叹口气,委屈巴巴地戳手指,“我是国贸的班长啊。”
与此同时,还没来得及走的其他蹭课女生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有种娘子军全团覆灭的悲哀感,只好哭唧唧地给自己送上一曲凉凉――唉,文老师连亲专业的学生都没记住,那她们这些编外人员天天风里雨里来蹭课刷存在感,又是何苦呢!文老师是不是都把她们当大白菜看了还是完全长得一样的那种靠,天天早起撸妆抢座容易么!下次来不化妆了!
既然当不成人群中最闪耀的那颗星,不如当人群中最黯淡的那颗陨石,出奇制胜吸引文老师注意!
文u隐在镜框后的眼眸蓦然大睁,似是在努力调取关于丸子头的记忆,温和的嗓音低低回荡在安静的教室,含有一丝歉意:“作业都一样的。”
“系花,甭难过了,谁让你们女生妆后都跟消连连看似的,”金工专业的班长凑到跟前,笑嘻嘻道,“但我就不一样了,作为咱们系的独苗苗,文老师肯定记得住我是谁,是吧文老师。”
他说到这时,显摆地摸了把自己刚做的锡纸烫,五颜六色的发尾根根直立,像一个彩色的小刺猬。
冰冷的镜片遮挡了文u静思默想的视线,他眉梢微微蹙起,温和地笑了下,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上节课怎么没来”
“今天学校有活动哇,文老师,我们上节课耽误了,就补到了这节课。”一个短发女生笑嘻嘻地扬起手里的签名,表情羞赧,“来了个好帅的男明星呢!”
另外一个没去参加活动的女生艳羡地瞥了眼笔走龙蛇的签名照,酸溜溜道:“也就那样吧,还是我们文老师最帅。”
“是是,都很帅,”短发女生忙不迭地点头,顺势问道,“所以,我们的平时成绩可以给满分嘛文老师”
“快别拍马屁了,咱们文老师可是刚正不阿的纯爷们,怎么能和娘炮类比,”锡纸烫做作地甩了下头发,露出自己粗壮的肱二头肌,语气不屑,“我可是看到了群里发的图,那叫什么栾的瘦的像个长竹竿,另外一个娘里娘气的哪里帅了,死娘炮。”
窗外,栾翘到这句话,脚步不由慢了几分,隐在口罩下的嘴唇微微挑起,漫不经心地按了按自己结实紧致的腹肌:娘、炮呵,我可是很多年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了,长得青春帅气还怪我咯同学,嫉妒是病,得治。
与此同时,不配拥有姓名被一句死娘炮概括的彭嘉满脸涨红,回过头寻找声音出处,恶狠狠地朝教室前排瞪了几眼。
锡纸烫这句话瞬间引起了所有女生围攻,短发姑娘拿出手机找到栾堑母咔褰照,单手叉腰,率先朝他开炮:“竹竿上镜三分胖,镜头里的完美身材到现实中肯定会看着纤薄啊,而且拜托你认清一个事实,不是肌肉非得练成你那么大块才叫好看,人家那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好不好,线条流畅不夸张不突兀才更有美感。”
她话音刚落,其他女生纷纷点头赞同:“对啊,栾浅帅的,脸小腿长气质清爽,尤其是眼睛好干净,完全素颜状态,才没有像你说的那些娘炮总喜欢画一些大浓妆。”
七嘴八舌的嗡嗡声持续不断地传入文u耳中,他有些无奈地取下眼镜揉揉眉心,看到大家争相给他展示的照片时,问道:“栾鞘撬”
“这两个人长得有区别”文u语气微顿,眼神里有些许疑惑。
阳光照在他的半张脸上,仿佛暖玉一般地柔和,金属质地的边框在他鼻翼两侧投下一小片浅浅阴影,有一种奇异的反差。他眉毛微微蹙起,认真地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照片,却还是有些拿不准到底哪个是学生说的栾恰
同一时间,栾翘到男人温润的嗓音,脚步一滞,两条晃晃悠悠的大长腿彻底迈不动了。
他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没眼色的,把他和彭嘉都能搞混――继今天收到人生中第一个娘炮的评价以后,栾且幌蛞以为傲的颜值居然也让他现场打脸,9.999...无限循环趋近于10的神仙颜值何时都和徘徊在6分及格线上下的凡夫俗子看上去没区别了
这个被嫉妒支配的操蛋世界。
然而,此时的彭嘉却心里暗喜,腰杆不由挺得笔直,一直被栾茄沟眉附湮灭的自尊心又分分钟开始星火燎原,正当他和栾羌绦聊点其他时,却见栾枪垂纯谡郑慢悠悠地丢下句“没其他事儿我就先走了”,随即冲他懒懒挥了挥手,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沿着幽静的小道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彭嘉注视着男生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下兀自发光的瘦高背影,沉思片刻,慢慢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