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满以为自己能一步跨过马背,像电视剧或者想象中一样翻过去,坐在阿巴尔身前。但现实证明没有经验最好不要妄自揣测,一个世界反转后,她直接被阿巴尔挂在马背上,肚子颠着马背嶙峋的骨头。
“等等……”她试图阻止阿巴尔,但扶着借力的对方的大腿已经顺势一夹,马已经跑了起来,越来越快,颠得头晕。姜媛说不出话来,除非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闭紧嘴,涨红着脸,努力挣扎着朝阿巴尔的鞍鞯处滑,他倒是确实给她留了个位子,还微向后挪了挪。
对方骑兵的马已经废了,只剩下步兵,在阿巴尔这方的机动力下简直没有可比性。强盗们执着火把,在夜色中大声喧哗,奔驰进沙漠中,马蹄扬起尘沙,沉闷的声响。由阿巴尔领头,他们在沙丘后转了个弯。转出沙丘来时,阿巴尔伸手撮了唿哨。
猎鹰长鸣,在夜空中振翅向下急掠,指明方向。强盗头领束着臂甲的手连着弯刀,从上而下往前一指。如军阵转向,刀锋所指。姜媛听到身后震天的狂喊,被大漠吸收。营地已经一片火光,慌乱地喊叫,阿巴尔放慢了马速,从他身后和四周,似乎有无数的杀神狂笑着策马而出,如洪流向前席卷。
姜媛滑下马,整个人由于头向下太久,在沙地里转了两圈,终于找到好地方,蹲下吐起来。阿巴尔环胸在她身边看着她,还有跟着他的两三个心腹。姜媛知道他不会免费等人的,吐完了就一擦嘴,用沙子搓搓手,把呕吐物埋了,忍着胃酸站起身来。
还是有点天旋地转,面前的蓝眸几乎看不清,旷野中的荒漠如此明亮,人类如此渺小,几乎如同星幕的穹笼。阿巴尔说:“看来你该学学怎么用刀和骑马。”姜媛说:“我也这么想。”
“但你没有马,分给你的刀也丢了。”
姜媛侧头看了眼营地:“那里能用的至少应该有一匹。”
“虽然我们的规矩并非如此。”阿巴尔说:“不过你总能换到一匹马的,我希望你尽快学会,因为我们接下来还有路要走。”强盗头领并不放在心上地说:“否则你就只好像俘虏一样,拴着双手,在我们的马后被带着跑了。”
他在面巾后的双眼微微一弯,像是个饶有兴致的冷笑,很期待看见自己描述的这番情景。反正姜媛懒得在他挡住脸的时候观察他的神情。这次姜媛能好好地坐在阿巴尔身前——阿巴尔不让人在他的身后——骑上这匹俊美的马。阿巴尔说:“我还没让女人坐过这里。”
“我也没让男人坐过这里。”
阿巴尔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们在夜色中开始加速。姜媛确能感到阿拉伯马的卓越之处,虽然她以前没骑过马,只是意思意思地被人拉着骆驼,慢悠悠地行走。她感觉自己坐在云上,迎着四面压下的风与夜晚,扑向火光与杀戮中。于是他们也成了死神吹来的风。
营地中的战利品这才真正被收拾起来,死人身上还可用的装备扒下来,受伤的先给一刀。辎重和财宝装上驼队,奴隶一个接一个地连上绳子。阿巴尔去巡视战场,做最后出发的准备,姜媛去找贾马尔。早上她才刚挨个问到他是谁,要回来自己的靴子。就是第一个被姜媛错脚别摔了的棕皮肤小伙。他是阿巴尔的心腹之一,负责管理和在阿巴尔没空的时候分发战利品。
“你的钱不够。你至少要再分三次钱才能买到一匹劣马。”贾马尔直截了当地说。姜媛心平气和:“我可以赊一匹,差价从之后的分钱里扣。”
要和强盗赊账,古往今来头一次见。贾马尔瞪着她:“你要下一次死了呢?”
“一,我不会杀人,也不会骑马,所以不会参与战斗。”姜媛仍然心平气和。“二,首领宁可不要五百第纳尔赎金都要我,所以至少在下一次,下下一次分钱的时候,我都还会在。另外,我给你一第纳尔,你可以教我怎么挑最适合我的马。”
周围没分到差事,一起来领战利品的强盗们都看姜媛,她站在一堆举着火把,刚杀完人,浑身鲜血的小伙子中间,似乎也不输一点气势。“首领要你,你也没这权利越界!”贾马尔恶狠狠地说:“你若不会杀人,就没有用,我为什么要把马给你!”
姜媛活动了下自己的手指头,五指屈伸,关节格格作响。“因为我教你怎么更好地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