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看守人的尸体淹没在黑夜里,沙漠里有狼,这不是瞎话。姜媛曾在夜晚听见狼嚎,看见绿色的鬼火围着人群转悠。强盗们丢下的伤者会发出凄厉的哀嚎后消失,这真正是一个独身行走无法活下来的时代。
姜媛不太清楚这种地方,尸体和血腥气会不会引来狼,她希望最好不要。脖子上的刀稳得令人寒毛直竖,姜媛尽力地压低着声音说:“他们会看见的。”
男人没有回答,头巾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冷笑。姜媛只有从命,祈祷自己在路上不会被人怀疑。她试着转身,刀子撤了下来,流畅无比地倚在她腰后,顶着姜媛一步步地朝前走。“放钱的地方在哪儿呢?”那个声音从身后如影随形地绕上来。
出乎意料的,它听起来很干净。语速有点快,但很清晰。他跟着姜媛走出黑暗,到火光中,沙漠中的民族都穿着宽松的白袍,裹着长长的头巾,抵御风沙和炎热。突如其来的恶客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只是能看出在宽袖下还有一件束紧的臂甲。白布是普通的布,被风尘仆仆染成黄色,弯刀的一点点锋芒在影子中冒出一点儿头。
他的姿势十分自然,仿佛一直就在这儿似的,两个喝酒的家伙朝这边看了两眼,他们指望不上,姜媛朝木屋的方向指了指。他问:“快刀呢?”姜媛又指了指。木屋的旁边是帐篷,火光闪烁着女性的胴体和柔媚的奉承。
那些金银宝石现在又已经被塞回皮囊里,看不见它们闪光的样子。姜媛反正也只是指个路。阿德南抬头时看见她又带了一个人回来,神情淡定地看着这个男人坐下来,从姜媛身后取出的弯刀放在手里把玩。姜媛有理由相信它是见过血的,刀身在火光下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阿德南说:“我这块烤好了,你要吃吗?”终于有人发现有人进入了俘虏的营帐,走过来问:“干什么?!”杂鱼禁止和俘虏接触,毕竟他们也是可以贩卖的财产。男人站起身来,姜媛发现他比来人要矮一些,还瘦很多。强盗不知怎的没有站稳,踉跄之下,他长袍下的箭袖飞起,连着弯刀一起划过了那根惨叫的喉咙。
唿哨声比惨叫更刺耳。“呜呖——”有刺耳的鹰鸣像死人爬进营地里一样惨厉,振翅声召唤了狂笑的呼喊。马匹和骆驼也惊吓着嘶鸣起来,到处都是篝火的乱影。营帐倒了下来,阿德南和姜媛互相搀扶逃到了一边,男人连回头看他们一眼都没有,利用完就挥舞着弯刀,和自己的手下一起杀了出去。姜媛听见他在命令:“留下活口,抓住快刀!他在那间帐篷里玩女人!”
“抓住快刀!”刺耳的声音在狂笑和惨叫声中传扬出去,像催命符。强盗们终于反应过来:“水里有毒!”
“干你妈!该下火狱的东西!对水源下手!是血鹰!是血鹰!”
“血鹰的光辉!”
一场火并从篝火中心蔓延开来,鹰在战场上方展翅飞翔。一片混乱的惨剧。姜媛亲眼看见一个人的脑袋被砍掉半边,倒在地上还在抽搐。她刚来时已经吐过了,现在只是胃里微微反胃。她连那个挟持她进来的领头家伙都找不到了。
真是利用得彻底。阿德南抓着她逃到辄重背后躲起来,有些人和他们一样躲起来,还有些慌不择路,到处乱逃。但是叫做血鹰的强盗团很快占了上风。一些逃跑的人跟着快手上了马冲了出去,于是一半人也跟着策马冲出,另一些在营地里抢掠,抢掠货物,杀掉活人。
四下都在奔逃,新来的家伙不在乎俘虏,见人就杀。先反抗的黑奴和土耳其人被砍了头,波斯商人跪下求饶,但他们已身无分文,被赶羊似的赶到一起。姜媛感觉不好,阿德南悄悄问她:“你没和那个男人谈条件?”姜媛摇了摇头。她甚至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在冲出去追杀那批里。
阿德南没说什么。“他们是来寻仇,不是来抢夺肥羊。我们快走,去沙漠里挖个洞躲起来。”他身上还带着肉,姜媛手上拎着水囊,可以躲了。他们沿着阴影,弯腰偷溜出去。
但猎鹰发现了他们,一头羽毛如暗夜般的鹰,大得像一头猎狗,在黑夜中俯冲下来,将姜媛的头巾抓走。姜媛如果没有躲得快,头上就不会只有一条血痕开始刺痛。鹰在天上盘旋,钴蓝的脖颈美丽得叫人恨入骨髓。“这里有人!”于是有人发现了他们:“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小鬼!”
他一身淡棕色的皮肤,裸着上身,没有伤疤和血的地方还充满胶原蛋白,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鬼也好意思叫人小鬼。他狞笑着挥刀冲姜媛砍下来,姜媛看清了来势,侧头一让手一推,脚下一错,就让他跌了个狗吃屎。
“什么……?”小鬼愕然的神情擦着姜媛的水囊摔过去了。姜媛拉着阿德南:“快走!”他们没走两步又被迫退了回来,听到的人已经围过来了,形成了包围圈。身后又有风声,姜媛听着一个肘击,擦过武器和手肘撩上,摸到他的关节,一错。咔嚓声中,她向后一顶,将那看不见面目的凶徒来了一个背摔。
四周都有些寂静,有轻声的咒骂,但一时没有人再上前。姜媛喘着气,环视周围。阿德南震撼的说:“贾南……”姜媛是没告诉他,自己来叙利亚做交流,交流的是空手道。她把地上的弯刀踢远了,地上的也是个小鬼,想玩阴的,从腰带里又拔出了一把刀,姜媛让开了,屈膝一记,把他踢向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