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汀兰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你别害怕,我等一下就来。”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在他颈动脉上划了一刀,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喷在她的脸上、胸前和手上,浓郁的血腥味牢牢地裹了过来,她剧烈地喘着气,觉得是那么的踏实和安心。
迟行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孟汀兰伸出血淋淋的手去探他的呼吸,浑身一松,他死了,终于结束了。
她迫不及待地上楼去找女儿……
“帆帆。”
迟芸帆被唤回神,看着那双颤抖不已的手,哪里有什么血分明是一干二净的。
倒是妈妈怪异而癫狂的举动让她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害怕:“妈妈,您这是怎么了”
孟汀兰如梦初醒般,拼命甩着手:“血,好多血!”
她惊恐地抱住头:“我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帆帆,你爸爸死了,是妈妈杀的。”
她说得万分笃定,而且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迟芸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下楼去,她看到迟行健果然倒在地上,正痛苦地呻`吟着:“爸爸。”
并不是妈妈描述中他躺在血泊里的画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帆帆,”听到声音,迟行健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快叫救护车,不,快报警,你妈妈她疯了,她想杀我!”
迟芸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他全身被汗水湿透,手脚僵硬,不听使唤,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摸到手机,刚按下一个数字,就被抢走了。
迟芸帆拿着他的手机,强装镇定,淡淡道:“爸爸你喝醉了,醉得不轻,我妈妈早就休息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除了脖子上有一道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外,其他地方压根看不出异样。
“我现在很清醒!”迟行健红着眼睛大吼道,一用力腿心处就疼得厉害,就算再怎么难以启齿,这个时候也要豁出去了,他摊开手给她看:“这就是你妈妈的杰作。”
迟芸帆看到他的手染着血,再联想到他奇怪的姿势,大概明白过来伤在了什么地方,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下楼前她以为妈妈是做了噩梦,梦见杀了爸爸,可眼下的情形又说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既然爸爸是真的受了伤,那么妈妈对他造成的伤害已是事实……
某个念头浮光掠影地从迟芸帆心间闪过,不好!她转身往楼上跑。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是迟芸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看到妈妈躺在床上,左手无力地垂下,腕间有血汩汩而流,在地板上溅起一朵朵红花,将她的眼也彻底染红,她扑过去:“妈妈!”
她跪在床前,白色睡裙的裙摆眨眼间被染成了妖冶的红色。
兵荒马乱的一夜。
经过医生们的竭力抢救,天色微明时分,孟汀兰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人世,然后被送入特护病房。迟芸帆坐在床边守着,疲倦到了极点,却无半分睡意。
她通红着眼,看着睡在床上的人,动作极轻地卷起病号服的袖子,手臂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映入眸中,旧伤新伤都有,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在今晚之前,迟芸帆从来不知道妈妈竟然患有重度抑郁症,更不知道她不仅有自杀倾向,还付诸了实践,如果送来得迟了点……后果不堪设想。
她也弄清楚了,为什么妈妈会坚持认为杀了爸爸,重度抑郁症患者会产生幻觉和妄想,所谓的杀人,只是妈妈幻想出来的产物。
迟芸帆感到深深的自责,作为女儿,几乎朝夕相处,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她却从来没有发现妈妈的异样,但凡她平时多点关心,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麻醉药效退了后,孟汀兰幽幽转醒,面无血色,眼眶深陷,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已,视线找到病床边的女儿,还没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
“死”过一场,终于懂得活着的珍贵。
迟芸帆寸步不离地守在妈妈身边,恍然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关注的体育周报给她推送了一条消息,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八月三号,而巴黎奥运会开幕式已经在昨晚举行了。
她搜索了相应的视频,开幕式全长220分钟,点开的视频刚好是运动员入场式,轮到中国体育代表团入场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许远航。
在周围跳水运动员的衬托下,他的身高格外瞩目。
迟芸帆几乎是痴恋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微笑着朝众人挥手致意,镜头特地给了一个特写,他两指压在唇上,冲着镜头隔空飞出一吻。
只有她知道,他这个吻是给谁的。
渐渐地,眸底有朦胧水光浮现,迟芸帆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只要他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慰藉了。
这个世界黑暗、肮脏、腐朽不堪,处处充满了算计,希望她的少年永远这般肆意张扬,意气风发,温柔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