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航望着夜空哼起了歌:“象牙塔里的公主,你知不知道,外面不仅有恶龙,还有险恶的人心……”
明说不行?非要别扭地用歌词来讽刺她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
既然他为人处事经验丰富,迟芸帆只好诚心诚意地请教:“请问我应该添加多少感谢费?”
许远航冲天比了根手指,语气很狂:“一百块不能再多。”
果然,添加了感谢费后,很快就有司机接单了。
司机打电话过来,是许远航接听的,接通后,那边一片诡异的沉默,他先开口:“喂。”
听到他的声音,明显能感觉到司机松一口气:“啊,是你要打车?那个,那个我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两人上了车,并排坐在后座,司机是个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边发动车子边说:“这个单子在平台飘了好久都没人接,我还以为……”
许远航接道:“以为我们是鬼?”
司机嘿嘿笑了:“这不地点敏感嘛。”
他的目光从后视镜划过,心里琢磨着,一男一女,年纪不大,长相都很出众,应该是男女朋友,看起来还挺登对。他好奇问道:“你们这么晚跑来这做什么呢?”
位置宽敞,许远航慵懒地调整了坐姿,长腿随意展开:“约会。”
不出意外,话音刚落就收到旁边射过来的一记眼刀。
他浑不在意,照单全收。
司机是过来人,虽然惊讶他们居然会跑到这荒山野岭来约会,但他也有过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时候,这么一想就能理解了。前方路况良好,他回过头,给了许远航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车子一路平稳地从茫茫夜色穿入繁华的灯火中。
许远航和迟芸帆在南巷口下了车,司机和他们道别后,脚踩油门开着车绝尘而去,他们沿着来时的小巷走回去,路过已经关门的“一网情深”网吧,回到了许远航的小院子。
今晚发生在这个院子里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见迟芸帆眸光沉沉地盯着那面墙,怕是勾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许远航走过去,转移她的注意力:“明天我要早训,帮我带份早餐吧。”
她似乎已经暂时接受了被他予取予求的现实,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你要吃什么?”
“随便吧。”
迟芸帆换了个问法:“那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忌口的啊。
许远航对吃的基本不挑,但数次交手的经验告诉他,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静水流深,越是平静越不寻常,他清了清喉咙,沉吟道:“我不吃葱,不吃鸡蛋,还有生菜、西红柿也不吃。”
迟芸帆一一记下,连再见都没有和他说,抬脚踏上歪脖子树,身影灵敏地一跃,转瞬间就到墙的另一边去了。
许远航依然待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和他猜测的一样,墙后那栋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亮了灯,他收回视线,揉着微酸的脖子,转身走进屋里。
洗了个澡,却洗出满身燥热。
深夜静谧,躁动,难耐,不安分地苏醒,他靠在墙壁上,微弓着背,地面上、水光里的影子颤动不已。
屋外春色浓浓,却压不住一声比一声更急促的低喘。
许久许久后,许远航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水珠从他脖颈滑落胸口、背脊,没入更深处,他从小窗里看到那个房间的灯还亮着,微微挑眉,这么晚了还不睡?他拿出手机拍了张她房间的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手机震动的时候,洗漱好的迟芸帆已经躺在床上,她拿起来看一眼,又关掉,没有回复,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放回桌上,她又在床头按了一下,灯就关了,满室坠入黑暗中。
累了一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做了一个和许远航有关的梦。
还是在星空下的那片海滩,只不过他不是躺在她身侧,而是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他缓缓地低下头想亲她,她扬起了手,这次却不是甩他耳光,而是轻抚上他的脸,然后又笑着,主动凑上去亲他……
梦境在这里截然而止。
迟芸帆冷汗涔涔地醒来,窗外天色大明,她看了手表,比平时迟了十五分钟,下床进浴室梳洗,她怔怔地望着镜子里那个面红耳赤,眼神妩媚的人,觉得陌生极了。
梦都是反的。
来到学校也迟了,迟芸帆路过饭堂才想起要给许远航买早餐,从进去到出来,花了不到三分钟,她就把早餐买好了。
许远航正在体育场上练短跑,看到她出现,逆着晨光跑过来,额头上沾着一层薄汗,短发被打湿些许,衬得黑眸更为深邃,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哪怕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也是意气风发,精神奕奕的。
他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早餐买得还挺多,他打开一看,抬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缓缓笑道:“怎么这么客气?”
鸡蛋葱花饼,茶叶蛋,夹着生菜和西红柿的三明治……买的全是他昨晚说不喜欢吃的。
迟芸帆睡得晚,又做了一场“噩梦”,有些发困,她背过身去掩口打了个呵欠,清眸里浮现一层水光,一大早困扰她的莫名失落心情,在看到他拿到早餐的反应后,勉强好了一些。
许远航看着她眼底的淡青色,本来不明显的,但因为她皮肤白净,看起来格外清晰,他还没来得及问“你昨晚没睡好”,迟芸帆就转身走了。
她前脚刚走,溜去上厕所的大壮后脚就回来了,他看到许远航手里提了个袋子,伸长脑袋瞧了瞧里面的东西,他嗓门一向大,更别说此时情绪激动了:“哇,远哥,这是哪个暗恋你的女生送的早餐?”
“卧槽,她把你喜好摸得够清楚啊,买的全是你爱吃的!”
许远航注意到走在木棉树下的那道纤细身影顿了一下后,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他弯起食指抵了抵额头,低声失笑。
兴奋过后,大壮觉得挺奇怪,不是从来不收女生送的东西吗?难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管他呢,有得吃就行。
说到吃的,大壮又想起一件事:“对了,远哥,那只兔子逮到了吗?”
许远航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兔子?”
大壮声若洪钟:“你昨晚不是说守株待兔吗?到底逮到没?”
只见那行走的身影又是一顿,许远航再次笑出声,一语双关:“逮到了。”
“哇那敢情好!”大壮提议道,“要不今晚我们把它烤了吃吧。”
红烧也行,香喷喷,滋滋冒油,他都忍不住流口水了。
谁知他远哥突然变了脸色,还冷冷地瞪过来:“吃什么吃?整天就知道吃,你怎么不把自己吃了?”
大壮:“……”您老人家不是也挺爱吃,还吃得挺香嘛?
既然兔肉不给吃,那早餐总行吧?
他往袋子里掏了一盒甜牛奶出来,眼冒精光,别看小小一盒,这可是国外进口的奶,饭堂里卖十几块钱呢,味道一定很棒吧。
“远哥,牛奶给我喝呗。”
谁知得到的还是他远哥冷漠无情又果断的拒绝:“不行。”
大壮彻底懵逼了:“为什么啊,你不是不爱喝甜的吗?”
许远航一把将牛奶抢了回来,放回袋子里,打了个结,笑着骂道:“一边儿去,不喝也不能给你。”
偏过头,心情大好地上扬嘴角。
全是老子的,谁他妈都别想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