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芸帆从一声轻微的呜咽声中察觉到了同桌的异样,视线从对方全无血色的脸下移,落到那张着口的包里,一抹鼓胀的浅黄色映入眼帘,她几乎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在洛添灯要伸手进去时,眼疾手快扣住她手腕,阻止了她:“别动。”
洛添灯心神震颤,强忍在眼中的泪扑簌而落,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喉咙被哭腔堵得严严实实。
迟芸帆松开她的手,低声问:“在此之前,你最后一次碰你的包,是什么时候?”
洛添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哽咽着说:“昨、昨天下午。”又弱弱补充,“放学后。”
当时里面还没有信封。
迟芸帆点点头,她站了起来:“老师,我知道失窃的班费在哪儿。”
群起哗然。
得到老师的示意,迟芸帆直接提着包走上讲台,洛添灯望着她的背影,根本控制不住,害怕得抖成了筛子。
迟芸帆把包里的物品倒出来,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个装着班费的信封,班长也迫不及待地跑上讲台,激动地拿起信封:“对,就是它!”她当场数了起来。
在众人根据包确认小偷的身份即将展开热议时,迟芸帆适时地开口:“偷窃者不是这个包的主人。”
大家集体蒙了:“为什么啊?”
这不是人赃并获吗?
班主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信封上没有她的指纹。”
同学们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的?”
洛添灯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松,先前同桌不让她碰信封,原来是这个道理。是啊,怎么没有想到呢?只要信封上没有她的指纹,她不就可以洗清嫌疑了吗?
不禁感到阵阵后怕,如果同桌没有阻止,那么她现在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有人提议:“干脆去做个指纹鉴定吧,反正很简单。”
“老师,”洛添灯也举手站了起来,鼓足勇气,但还是有点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信封怎么会在我包里,我也、也希望……去做指纹鉴定。”
班主任也琢磨过来了,这很可能不是简单的班费失窃,而是别有用心的栽赃陷害,用心更为险恶,他也同意去做指纹鉴定,用事实还洛添灯一个清白。
“老师,”迟芸帆又说,“其实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所有人由于太过惊讶,都忘了出声,教室里出奇的安静,迟芸帆眸光淡淡地扫视着底下:“信封是昨天下午放学后出现在包里的,很不巧,我的手表配有自动监控功能,昨晚我忘记带回家,就放在桌上。”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手表拍下了真正的偷窃者栽赃陷害的整个过程!
这反转来得有点精彩啊。
底下目瞪口呆后,惊叹声此起彼伏:“哇so cool!”
牧甜也笑着高举起手比了个爱心。
角落位置,杨小丽的手在桌下紧紧交缠,低着头,遮住空洞的眼神,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隔空甩了一耳光。
“在视频公布出来之前,我希望那位同学能主动去找老师承认错误,就这样。”
迟芸帆说完就下来了。
掌声热烈响起。
洛添灯用力拍着手,眼睛红红的,她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迟芸帆也回以一笑。
洛添灯看得呆了,眼里映着那张清丽白皙的侧脸,还有那未消的嫣然笑意,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美啊。
班费失窃事件算是暂告一段落,备考的节奏如常,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迟芸帆走出校门,发现许远航又跟在了她身后,而且是光明正大地跟。
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有交集,然而,就如他所说,路也不是她家的。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下来。
许远航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她住的小区,等她进去后,他才折返学校,之前和人约好了打篮球,短暂的热身运动后,他穿着一身黑色短款运动服上场,运球,单手投篮,正中篮心,引得围观的女生尖叫连连。
篮球场旁边立了个喇叭,正播放着校园广播,许远航停下了动作,听那甜到发腻的女声念道:“肃清校园风气……”
他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听完:“供稿人,高三班迟芸帆。”
俊脸上覆满冰霜。
这篇稿子以中学生逃课、打架等作为反面教材,行为言辞犀利,充满讽刺意味,结尾还恳切呼吁,希望那些同学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不要让“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标签一直跟随,尽管没有点名,但按照惯例,这八个字向来是直指体育生的,许远航又联想到上次打架被她撞见……
从事体育运动七年,在体育班待了快三年,许远航早已对这句话免疫,可此刻听到,还是觉得很不爽,超级不爽。
呵呵,去他妈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迟芸帆对这个小插曲一无所知,次日早上,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她走在学校体育场旁边的小路,突然听到巨大的“砰”一声,一个篮球重重地砸在她脚边,又蹦得高高的,不难看出砸球的人用了多大力气。
她抬眸看去。
许远航趴在观望台栏杆上,嘴边带笑,神色却是清清冷冷的:“不好意思啊,一时失手,没吓到你吧?”
迟芸帆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有半分抱歉的意思,她凝眉安静地望着,少年居高临下,微抬下巴,面部轮廓显得格外冷硬,黑眸也泛着冷意,目光充满了……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