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冰棺里的人絮絮叨叨:“师尊,今夜星辰格外多。”“又下雨了,弟子不想出去。”“方才飞走一行大雁,入秋了师尊。”
过了一阵子,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又把两个人从前发生的事反复念叨,说自己真傻,一直不明白师尊的用心,如果重来他会如何如何。
四下无人,情绪无须遮掩,他说着说着总要落泪。又怕谢知微醒来恰好见到他这样会不高兴,便强令自己做些别的事取代这些杂念。
他将冰棺整个从冰层挖出来,放在日出的山洞前。他大胆的将谢知微从里面捞出些许,靠在他身上。想象师尊会对他说什么话,用什么语气,会如何看着他。
他觉得,师尊一定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
合并五宝之后,他的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可在天地间来去自如。他悄悄回到道宗,把楚知是打晕,拿金莲给他重生手臂。适逢深秋,他一个人来到空空如也的岁寒居,在无人的深夜里洒扫收整。将一步崖下,谢知微讲给他的红叶枫林尽收眼底。
南海他也去过,将玉轮岛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下来,回去一一讲给谢知微听。他偶尔还会买些纸钱香火,到禅宗后山烧给澹台梦。
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出现在谁面前,师尊身边只有他一人,他也是,只要有师尊就够了。
师尊不醒,他绝不会独自接纳这个浮华人世。
而今都掀过去了,这四年,抑或是四年前的一切,全都不再重要。
穆涸排除一切杂念,全心全意的亲吻着谢知微,他动作幅度明明很大,却轻柔无比,好像稍微用点力,被他亲吻的人就会消散。
比初次亲吻还要小心。
谢知微却反之,他双臂环上穆涸的脖子,用力回应,就像要把其吞咽入腹。
他谢知微何尝不是等了四年,他在黑暗里沉眠,意识虽然不清醒,然而漫长的岁月里,他一直记着穆涸这个名字,记得穆涸最后喊他的样子,那声音撕心裂肺。
他们谁都离不开谁。
回道宗的这日,谢知微和穆涸没有惊动任何人。
刺竹林里生机盎然,楚知是率领一众弟子来到造极城外,各人脸色严肃,动作标准,正在格外卖力的薅竹笋。
楚知是一马当先,双手并用的拿剑砍:“挖深一点,要是弄断了,师尊我是要打板子的。”
忽然一个身影落在他面前,鸦青色的袍裾和林间阴影一色。
“今年笋不错,一斤算你十吊钱,如何啊小师弟。”
“弟子这便统计总数,稍后上乾阳城找小师叔讨要。”
这两个声音让楚知是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起头,看见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手一松,剑掉了。
周围的乾阳城弟子早就抽冷气的抽冷气,惊呼的惊呼,乱成一团。
“啊啊啊――二师伯诈尸了!”
“不不不!二师伯他老人家显灵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弟子们跑还是不跑啊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