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罢白脸,溟空又不厌其烦的唱红脸,很是有礼的请他两个落座。
谢知微问:“敢问昨夜那位小公子,现在如何了”差点忘了,谢知微一向清心寡欲,如果只去关心一个女人未免太突兀。既然问,就顺带提提那个熊孩子,虽然劳资很不爽!
溟空将从弟子手里接过茶盘,亲自将杯盏送到他面前,一边答道:“您说的是无量山庄的少庄主陆占云,他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在房里养着。”
穆涸面带微笑站在一旁,暗中记下此人名字,同时将其划掉。
谢知微道声谢,接过茶水:“陆庄主爱子,必定娇生惯养。长途跋涉而来,的确吃不消。”
溟空笑道:“正是,此刻他正在房中安养。待渡生大师今日到了,夜间在下亲自作陪,为各位接风洗尘。”
渡生大师,是金光禅宗的三大圣僧之一。
溟空和沈幽竟然连他都请来,看来这次小聚,并非只是聊聊天那么简单。
穆涸不动声色,低头小心翼翼的啜着热茶。
三个人心照不宣没有戳破昨夜的详细经过,假模假样的寒暄了几句,谢知微便起身告辞:“既如此,长老事务繁多,贫道不宜滋扰,夜间再会。”
溟空勾起嘴角,拱手道:“请。”
谢知微抬脚便走,出正殿不过短短几十步,可他总感觉背后有两道目光盯着自己。
又是那种阴冷的感觉,明显是来自溟空的方向。
该不会溟空和沈幽觉察到什么,盘算着想将他师徒二人杀了灭口
可也不至于将无量山庄和金光禅宗的人都喊来……管他呢,反正这些人都是群众演员,除了死就是酱油。倒要看看,男主经此一役之后如何修为大增。
穆涸精神力强大,自然也感受到了溟空的眼神。他不用像谢知微一样深沉的不回头,立刻作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很天真的往身后看。
溟空本在盯着谢知微的身影若有所思,此时也不避讳,坦然对上穆涸的目光,甚至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穆涸忙装出受了惊吓的样子,低下头紧走几步跟上谢知微。
看来今晚的筵席,会比较有趣了。
谢知微躲在房中继续练字,越写越爽。期间草蟒英雄一连敲了三四回,谢知微都很淡定的点了叉,后来也就没了动静。
直到抄完一整套金刚经,他才停笔,看看外面天色,差不多也到了时候。便起身推门,恰好穆涸站在门口,看样子是正要进屋,见谢知微忽然出来,脸上还有瞬间的不自在。
这小子,肯定又跑出去踩点了。
谢知微故意装糊涂:“为师正预备叫你,你倒出来了。”
穆涸忙笑道:“正是呢,弟子也正打算提醒师尊时辰。”说罢,忽然沿着回廊小跑过来,打头走,“师尊,弟子走在前面给您探路。”
谢知微也颔首微笑:“辛苦你了。”这小子又要搞什么鬼。
两个人刚出竹林,穆涸就径自踏上了一条陌生的小路。
这其实并不算是路,只是草木稍稍往一旁偏斜,隐约露出长长的空地。地面没有做平,更没有铺垫。
男主从来不做无用功,引他过来自有道理。
渐渐的听到草丛里有人在窃窃私语,穆涸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谢知微,小声道:“师尊,这里怎么有人在说闲话。”
谢知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侧耳细听。
只听见一个声音道:“现在算什么,杨师妹又莫名被狼咬死,我受不了了,必须离开这鬼地方。”
另一个道:“你说的对,这破门派没前途就算了,不能连命都赔进去……但就算走,也再等等,山里来了贵客,看管一定很紧。”
“只怕那两个奸人又勾结着算计他们,末了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这……那我们明日就走。”
玄云剑派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弟子们都人心惶惶的要跑路了
对比玉京道宗何其鲜明,但凡有点底子的世家,削尖脑袋都想将门下子弟送进去。看来沈幽的威信每况愈下,已经镇不住了。
早知如此,干嘛作死杀聂霆。有这哥们儿震着,整个帮派弟子白吃白喝也能混几十年。
话说回来,这就是穆涸故意他带过来,想要他听见的
不对!
谢知微终于发现了一股蛰伏的气息,阴森森的,竟然和溟空的极为相似。
而在此时,那两个大吐苦水的弟子猛然住了口,盯着树林里的某一处脸色发白,像是看见了鬼。
下一刻,一个瘦削的人影低头从那里缓缓走出来。
谢知微给穆涸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同时往树后面站了站。
那人脚步极轻,不见半点声响。两个弟子哆哆嗦嗦的似乎想跑,却没敢挪动一步。
对方在距离他们三步之遥处斯斯文文的站定,终于肯正眼看他们,但眼神却没有一点温度。
谢知微细细打量,他穿了一身淡青色便装,干净整齐,不像是从草木深处走出来的,倒像是在花园里闲庭信步的读书人。
而拿着剑的那只手,手指修长,骨骼匀称,似乎握笔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