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萧禁边笑容满面的打招呼,边自顾自言道:“下官实乃撞运之人遇世子爷又遇平定王啊想来也是就一个鹿懿山嘛大家当然抬头不见低头见啦哈哈哈哈......告......告辞。”说罢冲辛弈飞了几个秋波兔子一般溜蹿进枫林,一晃眼又不见了。
辛弈忍笑,“见了你就像见了虎的猫。”
“若真怕就不会来了。”柏九微挑眉,“萧嫣把他教得胆子肥,这会正谁也不怕,又猴似的机灵,捉不得。”说着过来牵了他,道:“庄子上送了一茬葡萄来,回去尝尝。”
辛弈与他同去。
谁知下午又遇着了萧禁。辛弈无语,看他在院墙上如履平地的窜来窜去,道:“你还真打算一直盯着我”
“那自然不能啊。”萧禁坐在墙头,从怀里掏了个果子出来,嘎吱嘎吱的啃,“我好歹是个京官,怎么能一直盯着你。只是近来凑巧就在这鹿懿山边,所以时至尽用。”说着他伸出头,神秘道:“我告诉你个秘密,你要听吗”
辛弈直接转身往廊下走,萧禁面上挂不住,只能硬生憋出几声豪壮的大笑,道:“哎呦我就直说了,你知道柏、柏――大人他为何要挑这个时候带你来鹿懿吗”
辛弈回首,高深状的望着萧禁。萧禁还没开头就一缩头,哈哈道:“诶,又巧了啊平定王,哈哈哈哈......”
柏九在书房窗上撑首,被日头晒得有些懒,道:“巧字不容易。这样吧,我送份礼给萧大人。”
“什么礼”
柏九温和笑,“且先下来。”
萧禁好奇,从墙头滑下来,人还未站定,柏九就唤了声曲老。曲老应声,只见四下房门皆开,一群壮犬飞蹿出来,一瞬就围住萧禁猛地一阵嗅。萧禁脸都白了,炸毛一般被狗追着跑,几个圈绕到廊下,抱了柱子就嗖嗖地爬上去,紧抱着梁不下来,闭眼大声道:“咱什么仇啊!”
柏九闲散道:“窥妻之仇。”
“你什么时候――咳,我、你们、哎呦我的天。”萧禁被狗吠的冷汗直往下掉,“我不看不看不看他!”
柏九没理,趴在窗沿对下边一直笑不停地辛弈招了招手。辛弈走了几步,仰头对他笑道:“大人再逗他,他可就得哭了。”
这么仰头的时候眉眼弯弯,酒窝深陷,甜的柏九眸子深色。柏九看了半天,只道:“见他烦。”
萧禁一听,立刻大声道:“我走!”
辛弈才上了楼。柏九正坐窗边的榻上撑首看萧禁又不走寻常路的翻墙跑,只笑。柏九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地,辛弈过去坐,人还未坐稳呢,柏九已经懒在他身上了。
“大人这是看书还是看人。”辛弈抬手,在他发间轻轻揉了揉,触感一到便笑,“怎么这么软。”
“看人。”柏九任由他摸,叹气道:“改明让他外放出去得了。”
“那估计他得天天守在门外见你。”辛弈觉得这手感尤其的好,大着胆子又揉了一阵,想了想道:“我也想知道,怎么现在来山上啊”
来山上不稀奇,稀奇的是住这好几日。
“事多。”柏九一想起来眉间就皱。
辛弈猜这事多半和自己有干系,能让柏九选择避而不撞的事和人还真不多。他看见远远地红枫燃天,心神一动,说了声:“秋天到了。”
秋天到了,草场该黄了。草黄了,那再过几个月,草原该到换粮食的时候了。若是今年又逢着大雪,怕是仅仅换是换不够。萧禁说因事在鹿懿山,鹿懿山在京都外边,附近就是长亭官道的驿站,让京卫到这来活动,除了接护外使,难因别事。
是故辛弈猜测着说:“大苑来人了”
果不其然,柏九嗯了一声。
大苑来人了。绝不是简单来讨个冬天,柏九都带他出来了,说明来得人绝对非同一般。一谈及大苑,就不得不提及与北阳的渊源深仇。
洪兴五十四年是大苑的噩梦。那一年燕王首先力压划界,北阳军打到了大苑的地界上,而后最致命的一刀是燕王长子辛靖留下的。辛靖一鼓作气驱逐大苑各部,大苑三十二族被迫北上逃到了冰川沿境。此战让当时大苑汗王一支的乞颜部迅速衰弱,被哈布格钦氏夺取政权,如今的大苑汗王正是哈布格钦。如果辛靖没有死在宛泽袭击,那么今天还有没有大苑,就是个未知数。辛靖死后平王接手战事前沿,战事结束后太子提出以马易粮,从此大苑年年凭大苑马和大岚交换粮食,得以喘息回缓,如今已经归立宛泽以南,成为游骑大国。
燕王一脉已经不再,辛弈哑巴之名不足为惮,京都官派政斗,外藩只有一个唐王还活着,太子禀文削之策不愿战事,皇帝好吸五石散年以垂暮。大岚已经没有镇守边陲的狮虎,大苑也逐渐露出蠢蠢欲动的爪牙。实际上有消息传回时,正是辛弈归京的开始,大苑使臣将近,皇帝有意让辛弈入鸿胪寺出城接待。让辛弈去接大苑人,少不得迎遭折辱,不定会多加责难,皇帝自然也有用辛弈去示好之意。只是这意思在柏九手下越推越远,最终绕了个萧禁进去,才留得了辛弈如今的清闲。
“这次来的是哈布格钦第四个儿子,叫做察合台。此人虽不是顺位第一人,但却是哈布格钦最喜欢的儿子。他母系是孛儿只斤氏,舅父是孛儿只斤部首领。”柏九指尖捏玩着他的手,“孛儿只斤部怕死了北阳军。辛靖杀了大苑十四个部落的领头羊。孛儿只斤北逃的时候被乞颜部安在后边断后,据说那一年他们做梦都是你大哥提刀策马的样子。”
辛弈放下了揉他头发的手,笑道:“看来此次是来势汹汹,要找我大哥的幺弟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