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在倪歌又一次说完“新年快乐”后, 他也回了她一句:“新年快乐。”
靠在他怀里的倪歌听到他温和又清朗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他,“陈斯越?”
男孩子正垂着头看她, 眉眼温柔,“是我。”
因为孟辞之前假扮过陈斯越来试探她,所以倪歌真的不敢再轻易地相信眼前的人。
他怕他又是孟辞伪装成的模样。
“你还记不记得圣诞节那天, 下流星雨时你对我说了什么?”倪歌问他。
陈斯越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怕我是孟辞?”
倪歌瘪了瘪嘴, 随即就听到他一字不差地对他说:“希望我的十一,能永远平安喜乐。”
倪歌的眼睛忽然有点酸, 有温热的液体正在不断地涌上来, 渐渐盈满她的眼眶, 让她的眼睛盈上一层水汽。
“那么,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我的十一有没有开心快乐呢?”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话语温柔地问她。
倪歌用一只手的抱住怀里的物品, 腾出一只手来勾住他的脖子, 她微微仰着脸,下巴碰在他的肩膀上, 倪歌哽咽道:“太难了, ”她说:“我做不到。”
陈斯越拥着她, 微低着头, 轻轻叹了口气。
“你明明过的一点都不好,”倪歌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一点都不好……”
她哭的泣不成声。
陈斯越从来不会和她说他到底有多痛苦,每次倪歌问他治疗怎么样,她都会说挺好的挺顺利的。
可她又不傻子,他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其实很痛苦,他过的很不好,甚至可以说,他的状态一直在不断变差。
倪歌在他怀里抽噎,陈斯越就搂着她,轻轻地帮她顺着背,安抚她说:“傻十一,我这不是回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很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掩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去承受所有的伤害,却把最阳光最温暖的一面,留给她和大家。
这样的陈斯越,让倪歌心疼。
倪歌稍微松开他,陈斯越抬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为什么能在刚才突然回来?”
陈斯越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看到他亲了你额头,心里很不舒服,然后又听到了你对我说新年快乐。”
“我知道后来那一声新年快乐是你在对我说,所以就出来了。”
倪歌低声咕哝:“混蛋!”
陈斯越叹气,拉过她的手来攥在手心,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讨好地问:“还在生气啊?”
倪歌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没成功,然后她就听到他低喃:“我很想你。”
倪歌垂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但没有说话,只是撇开头,看向远处的夜空。
陈斯越垂眸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凑过去,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倪歌瞬间睁大眼,扭回头看向他,目光里满是震惊。
“陈斯越!”她羞恼地脸蛋儿泛起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陈斯越轻抿了下嘴唇,对她低声说:“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怕吓到你。”
“那你现在做就不怕吓到我了吗?”她瞪着眼睛,生气地问。
“怕,”他如实回答,随后又说:“但更怕我自己后悔。”
怕我哪一天真的再也无法出来,却还没来得及做完想要和你一起做的事。
倪歌的表情松动了些,她耷拉下脑袋,没好气地小声嘀咕:“后悔个屁!”
陈斯越轻笑了下,抬手揉乱她的头发,把人拉过来,从后面拥住她。
“你这次能不能呆长一点时间?”她有点期待地问他。
“我尽量。”
“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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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陈斯越说他会努力不让自己消失,但他还是没能陪倪歌多久。
一个星期后,孟辞再次出现。
倪歌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孟辞出来,只是他和陈斯越现在似乎已经完全失去平衡,也脱离了控制。
陈斯越仿佛会被他压制,只能在他放松警惕的间隙才有机会出来透气。
这样的状态一直在持续,未见好转。
哪怕倪歌努力说服孟辞按时去看心理医生都没有用。
因为孟辞本心并不会配合治疗,他只是想让陈斯越彻底消失,这样他就能永远和倪歌在一起。
而渐渐的,陈斯越和孟辞这两个人格也开始在内部进行交流。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陈斯越某次短暂地得空可以出来时,他在家里洗完澡后,站在镜子前擦头发的时候。
当时明明是他站在镜子前,可他却从镜子里看到了另一副面孔,那张脸他认得,因为他在接受催眠治疗时曾经见过。
是孟辞。
男人勾着嘴角冷笑,挑衅道:“我会让你消失,然后代替你。”
“十一会是我一个人的,你永远都不能拥有她。”
陈斯越攥紧拳头,他的内心害怕又愤怒,失控地抬起手来一拳捶到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