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结束了和陈翊的通话后倪歌就没有在餐厅等下去,她拎起袋子出了餐厅,但一时之间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于是倪歌就沿着路往前走。
虽然七点多已经进入了黑夜,但城市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
华灯初上,路上的汽车亮着前照灯,像是一条条的长龙,夜灯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十月份的天气中午热,早晚凉。
倪歌的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薄款雪纺衬衫,下身搭配了一件银灰色的网纱裙,脚上踩着小白鞋。
走在路上还是有一点冷的。
倪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按理说没等到陈斯越她完全可以直接回家了,但她并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于是就漫无目的地溜达进了公园。
夜晚的公园要比白天清净许多,没那么嘈杂。
倪歌只是想找个长椅坐下来歇会儿,顺便想一下陈斯越为什么会突然爽约,尽管似乎她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放她鸽子。
但让倪歌意外的是,她居然在这里碰到了陈斯越。
那个放她鸽子的混蛋此时正坐在长椅上支着画板在画画,旁边还坐着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
他们坐的长椅旁边就是路灯,灯柱上的灯发出明亮的光芒,打在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他的身上,衬的他本来就苍白的面色更加冷白。
男人垂着眼,很认真专注地画着画,心无旁骛。
可倪歌不知为何,感觉他很陌生。
不像是会帮她买东西送她去医院还陪他过生日的那个善良又体贴的陈斯越。
因为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很冷然。
倪歌走近了些,站到路灯下,从后侧面看向他画的油画。
在看到这幅快要完成的画的那一刻,倪歌就忽的皱紧了眉。
画上是一间几乎不透光的屋子,只有侧面的墙上高出有一个很小的铁栏窗户,微弱的光芒照进来,几乎和没有光亮差不多。
屋子里杂乱不堪,大多是一些杂物,但倪歌注意到了他重点画的几样东西:棒球棍,很粗的麻花绳,皮鞭,还有……带有手铐和脚铐的椅子。
倪歌顺着椅子往下看,在地板上看到了插座和插头。
这幅画让她的脊背冷汗直冒。
她不知道陈斯越为什么会画这样黑暗系的画作,倪歌只觉得心下恐惧,看了这幅画后就没来由的害怕。
倪歌想撇开眼,但在她要转移视线的前一秒,她的目光忽然顿住。
倪歌盯着这幅画的一角,那是这间黑屋子的角落,那里居然蜷缩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身上的衣服凌乱,大眼睛惊恐地瞪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兽。
倪歌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移不开眼,她盯着画上那个小孩子的眼睛,脑海里好像有什么隐隐闪过,但倪歌并没有想起来什么。
直到坐着的男人把画笔放下,小男孩特别兴奋地开口:“哥哥好棒!”
倪歌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听到男人极轻极短促地笑了声。
小男孩把画拿下来给他,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说:“我要回家啦,再不回去我爸爸妈妈要担心我了。”
“去吧。”他拿着画,对借给他用画画工具的小男孩低声道。
等小男孩走了,倪歌才出声,义正言辞地说:“你不该在小孩子面前画这样的画的,会吓到他。”
男人听闻,扭过头来。
站在路灯下的女孩儿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神色平静而严肃。
孟辞眯了眯眼,然后沉默地转回头,没有理她。
倪歌气结。
就一天没见,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完全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人,和她印象里斯文礼貌热情善良的陈斯越一点都不一样。
“你是因为画画太过专注,所以忘记了和我的约定吗”倪歌问道。
刚把画纸卷成筒状的孟辞眉头微拧,他这次半侧过身来,翘起二郎腿,神态慵懒而散漫,幽深的眸子淡漠而疏离地望着她,慢条斯理地反问:“我和你有约定吗”
语气极其欠揍。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倪歌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她本来想,如果他坦然承认,说就是因为画画太过专注给忘了去餐厅见她,那她可以理解,也不会跟他计较置气,这件事就算过了。
可他居然问,他们有约定吗
当然是他妈的有了!
对于他这么无礼的态度和敷衍的回答,倪歌心里还挺生气的,她面无表情地轻讽:“忘了就忘了,没必要假装失忆,真的很low。”
她说完就把手里的袋子扔到他怀里,“衣服还你,最后一次谢谢你前天帮了我。”
男人拿着装有白色外套的袋子,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叫住倪歌:“等等。”
倪歌转过身来,只见他用修长的手指勾着袋子,递过来,平静道:“拿走。”
倪歌满脸问号。
孟辞冷淡道:“这不是我的东西,不要丢给我。”
倪歌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震惊地瞪着他,看着眼前气场强大气质完全不温和的男人,在他眼神地压迫下,她用最后残留的一丝勇气大着胆子问:“陈斯越,你有病吧”
男人冷冷地勾了勾唇,“你说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倪歌打了个寒噤。
她一把抓过他递给她的袋子,找借口要溜走:“不要就不要,再见!”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就听他一字一句地纠正她,但语气完全是警告,说:“我叫孟辞,不是你说的陈斯越。”
倪歌被他越搞越蒙,整个人都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