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京是民营股份公司,主营商业地产、连锁百货等,总资产近2500亿,置业公司也就是集团的地产板块,这个刘欢在其间担任东北区的副总经理,是个相当有分量的角色。
从p19动土到一期完工85%,他到现场来的次数一只手指都数得尽,今天闷不吭声地从天而降,瞎子都看得出是冲这个高个子来的,而且看他这个久别重逢的态度,这男人还不像是单纯有求于他的关系户。
邵博闻提起椅子往后挪了半寸,落地的椅子脚发出的声音很轻。
他从桌子跟前退开的间隙里,目光已经在会议室里转了一圈,有些人在看他,另一些在面面相觑,很多人大概都不知道他们外露的表情有多明显,当然,他的谢姓项目经理也好不到哪里去。
常远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邵博闻是个有点本事的人,认识两个有地位的朋友也不奇怪。不过刘欢这一打岔他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多此一举,这觉悟让他有些郁闷。
王岳面上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心里却没面上那么平静。他本来以为邵博闻是张立伟的同学或亲戚,谁知道是这位刘总的。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对邵博闻的态度,觉得尺度把握得应该还可以,就是裤兜里的购物卡似乎变得沉重了不少。
邵博闻心知肚明这些人在猜他是何方神圣,这会儿能把他猜成王思聪的爹,散了会他就是一个后门专业户。
有实力才能有地位,不然攀住再高的枝,别人心里仍然是鄙视。他并不特别在意这些言论,目前的处境他很坦然,他是凌云的老板,而凌云是一家去年从3级资质升为2级的建筑装饰公司。
刘欢有一肚子话要跟他说,捞着邵博闻的肩膀就往外带,示意大家继续开会,不用在意他。
邵博闻任他拉扯,经过常远跟前的时候想拍他的肩膀,一想很多人都盯着自己,这一拍又得把他的身份也拍复杂,便把这个念头打消了。转弯之前他跟设计院的詹工对上了目光,被回了个得体的微笑。
刘欢把人带回了甲方办公室,瞎摸半天才找到遥控器,开了空调之后给邵博闻拉了个椅子,自己也勾了一个来坐,不满的说:“你是打定主意不跟我们来往了还是咋地要不是我心血来潮翻了下p19的投标资料看见您那证件大照,说不定再过几年都见不到你大爷的。”
板房被太阳烤了大半天已经成了一个蒸笼,邵博闻一坐下就蹦出一层汗,他稍微松了松领带,笑着打量这个曾经一起打拼的兄弟,刘欢虽然还没走样,到底是多了些藏不住的虚胖。
“冤枉,我刚回来,都不知道荣京的建设这块现在归你负责了,要是知道我也就不来p19掺和了,”邵博闻苦笑不得:“本来是帮朋友一个小忙来替他围标,结果弄成了我在背后捅他刀,现在闹僵了。”
刘欢没料到历史的剧本居然是这样,挑起两条粗眉毛幸灾乐祸:“所以这怪我咯要废个标不”
“不用,我现在穷得很,”邵博闻答得很快,但语速平缓,他眼底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使得脸上的笑意都温柔起来:“不怪你,还得好好谢你。”
刘欢觉得他笑得有点邪门,翘了个二郎腿,说:“客气啥,你那朋友的公司叫什么,后面我给他找点事做。”
邵博闻一直都不赞成关系嫁接了用:“算了,关系能少用就少用,弄好了是人情,搞砸了是把柄,你别管了。”
刘欢反正是看他的面子,见他说不用,也就懒得替路人甲费心了,他看过凌云的资料,就目前的扩张速度来说,他觉得这小公司是在浪费邵博闻的时间。
正好荣京现在是用人之际,刘欢其实很想邀他回来,但是一想起那间在深夜无人的时候被砸得稀巴烂的办公室和剪成渣的工作牌,他想说的话就成了卡在嗓子眼的鱼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扪心自问,他觉得对不起这个人。但如今的地位又告诉刘欢,他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他东拉西扯的问邵博闻这几年在哪里潇洒哪里发达,绝口不提荣京这边的一个字,邵博闻领他的心意,配合的问什么答什么。
刘欢一拍大腿要拖邵博闻去吃螃蟹,后者有他的醉翁之意,拒绝得又坚决又无情。
刘总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在附近开会,他再想见邵博闻也分身乏术,其实他晚上还有个会,邵博闻不跟他吃饭,他就只能凄凉地去开会了。
邵博闻把他送上车,折回来发现例会已经开完了,监理办公室里只有两个小弟和铺得无处下脚的白纸,邵博闻踩在门框上更高一层楼,俯视蹲在地上的郭子君和谢承:“小……常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