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住满了精神病人的疗养院里,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安静的少年,捧着有限的允许阅读的书籍在阳光下静静地看,对每个人露出温柔乖巧的微笑,可是心底有什么东西已经腐烂了,有一只恶虫不分昼夜地啃咬着他,一口一口吃光了那么美好的东西,只留下肮脏的欺骗、谎言、恶意,在他的世界里发酵成无声的疯狂。
在他住院之后的半年里,院内接连发生了三起病人自杀的事件,让院方人心惶惶,却始终找不到病人突然病情恶化的原因。这些“意外”本该继续发生下去,然而另一个意外的出现,阻止了更多的“意外”。
一个男人来到了这里。
那是他阔别了十年的父亲,这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和他的合法妻子有一双儿女,可是儿子在一次交通意外中不幸身亡,这时他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私生子,于是他开始寻找这对母子的下落,却发现他的私生子因为母亲的自杀而崩溃,现在正在疗养院中“疗养”。
他犹豫了一阵,怀疑一个精神病的儿子能否继承他的事业,但还是亲自来探望了他。这次探望打消了他的顾虑。他的私生子是个精神健康、情绪稳定、性格乖巧的少年,继承了他母亲的那张漂亮脸蛋,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就连医护人员也对他的心理健康状况十分满意,认为他只需要定期吃药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于是很快批准了他出院。
出院之后的他被带到了父亲的家庭中,被介绍给了他的妻子女儿,那两个女人端着亲切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神却恨不得杀死他。
啊,这毫无保留的憎恨,让他由衷地快乐。
于是他对这对母女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恶毒的种子再一次生根发芽。
两年之后,他的姐姐因为吸-毒和艳-照被赶出家门,不久后死于吸-毒过量。他的“母亲”与人通-奸,和丈夫大打出手,一方坚定要离婚,另一方坚决不同意。就在这对夫妻居住在这栋豪华别墅的最后一晚,别墅突然毫无征兆地起火,两人在大火中不幸丧生。当时刚刚成年的他正在参加一个国际夏令营,甚至不在国内,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当他连夜飞回国内,看着烧成废墟的别墅后,他在陪同他的律师和警察面前嚎啕大哭。
在火灾后的调查中警方发现了人为纵火的痕迹,怀疑是他的“母亲”因为不想离婚纵火烧死了丈夫,警察甚至在车库中找到了她的汽车油箱有取出汽油的痕迹。但因为嫌疑人本人已经死亡,这起疑似情杀的案件只能以不起诉处理。
分到了遗产中最大一块蛋糕的他辗转向一个神秘账户转账了一笔尾款,从此低调地消失在了这座城市中。离开前的那一天,他又来到了她的墓地里,照片上的她看起来依旧年轻,一如他记忆中最初的那个母亲。
他将刊登了富豪家庭悲剧的报纸在她墓前烧掉,温柔地对着火光倾诉。
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你,可是我爱你啊,妈妈。
因为爱,所以痛苦。
他不停地说谎,只有谎言可以填补他内心的空白,让他忘记自己害死母亲的愧疚。他甚至无数次地怨恨自己,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用谎言为她塑造一个无忧无虑的伊甸园,让她活在永恒的天真和美梦之中,永远不要回到现实去。
谎言很美,就像一个彩色的气球,越吹越大,他不停地吹气,满足地看着它越来越大,露出气球表皮上鲜艳的色彩和花纹,他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快乐,想要发疯地庆祝。可是轻轻一戳――“砰”的一声,世界毁灭了。
这就是说谎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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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块瓷砖被头颅撞碎,从水泥墙上摔到了地上。
单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林觉揪着头发将他提了起来,又一次狠狠地惯在了墙上,这撞击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林觉也快到极限了,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不远处的女尸,一把拔出插在她嘴里的长-枪,转身看向还在苟延残喘的单。
单倒在墙角,抬起血淋淋的脸,这张属于宋寒章的清俊脸庞此时狰狞如厉鬼。
他牙齿脱落,满嘴是血,可他还在笑,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林觉也没好到哪里去,在险些致命的偷袭和一场大战后,他早已精疲力竭,要命的他的眼睛还在剧痛,甚至连睁开都眼皮都疼得他浑身哆嗦,恨不得把那只废掉的左眼从眼眶里挖出来。被血液糊满的左脸让他甚至比单还要恐怖,几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修罗。
单看着他越走越近,在他面前举起长-枪。
他终于不疯笑了,没有了狰狞扭曲的表情,他看起来就是宋寒章的模样――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宋寒章。
“你喜欢宋寒章吗就算他无情地抛弃你”单轻声问道。
林觉心头一震,随即怒火滔天地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杀气腾腾道:“你没资格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