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夹杂着那些无望的卑微和渺小的热切,看似离得远了,伸手一摸,还是滚烫的。
萧宁心头起起伏伏,复杂得难以言喻,脸上撑出一派春风和煦,卷起个温温和和的笑来,“让夏离一个人晾在里面多不好。”
“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夏离”卢岩的目光闪了闪,逐渐凝重起来,“小宁,你最近举止很反常,夏离和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前从不这样的。你……”
他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哑在半途,盯着萧宁面色几次变化,接着抿起了唇,眉头死皱。
萧宁不知他这是干嘛,“怎么了”
“你……”卢岩仿佛难以说出口地稍稍低了低头,挑起眼睛看了萧宁好半晌,瞧得萧宁都有点发毛了,他才撇开目光,有点吞吐不定地问,“你是在生我气”
这回萧宁是真惊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卢岩居然能想到这点萧宁和卢岩认识二十多年,头一遭,其他时候卢岩都只会想到别人开罪自己这一茬。
萧宁快要受宠若惊了,“干嘛这么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嗨。”卢岩咂舌,略嫌弃的样子,“不就是那天因为夏离说了你几句吗你就做了这么多事,至于吗行啦,夏离那是我的人,我护着点也是该的,再说我们俩是外人么说话急了点,你也别往心里去。”
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真是受不了你,还好我大度”上来勾住萧宁的肩膀,就好像他们学生时代那样亲密无间,用调侃的语调抱怨道,“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小气跟个女人似的。”
说着卢岩摸了摸鼻子,“你这么着,我觉得很不习惯,算我错了,兄弟,行不”
卢岩是家中小儿子,头上有个严厉的父亲,认错的本事从小就培养起来了,加上他那长相,笑意盈盈说起软话来,态度是驾轻就熟的诚恳,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上摆出了漂亮的无辜,让人觉得不原谅他都不好,也怪不得他找的伴儿总被他哄得团团转。
他唯一没认过错的人就只有萧宁,因为不需要。
萧宁就突然特别想笑,可要去牵嘴角了,才觉着累得连这么小个动作都做不出来。他久久地看着笑嘻嘻观察着他的卢岩,脑子也不晓得想些什么,一时都恍惚了。
“小宁”卢岩少有地有点惴惴,萧宁最近的表现让他很不安,从小到大,萧宁明明是最不会让他不安的人了。
认识萧宁就好像捡回了一条流浪犬,从此忠心耿耿,即使不高兴了踢他一脚,转个圈回来还是会给你叼拖鞋。
卢岩也是真把萧宁当亲近的人,但越是这样他越是对萧宁管不住脾气,在别人面前还装一装忍一忍,对方高兴,他也乐得轻松,但对着萧宁,他就不知包容退让是个什么玩意儿,一分不高兴能发作成十分,嚣张跋扈不讲理,发再大的脾气也心安理得。
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直到最近……最近……
卢岩细想,应该是直到夏离出现,萧宁对他变得不太一样了,往常就算萧宁长时间消失在他生活里,他也觉得萧宁就在不远处,只要招招手,随时都会不动声色地靠过来。而现在,就算萧宁站在他面前,他也觉着萧宁浑身上下透着股遥远的气息,下一秒就能转身走开。
因为别人而感到忐忑,对卢岩来说殊为新鲜,这和做了坏事怕被卢安国知道还不一样,那样细致的惶恐,淋漓的浮躁,时时绕在他思绪里,做什么都不能忘记。
他竟是从来不知道,萧宁一点态度的改变能把自己影响成这样。
卢岩是不肯委屈自己的,这种滋味难受得他不得安宁,那就索性找上萧宁认个错吧,横竖他没少朝萧宁发脾气,为着哪一桩认个错都说得过去。
萧宁是不知卢岩想什么的,光琢磨着这人怎么就转性了,难道是对夏离相关的事就这么上心
真爱的力量真伟大。
到这份儿上,萧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心里建设一层又一层,任卢岩这么搭着自己,笑着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秉性要这么能生气,我早被你气得仰倒了。”
这话是真的,萧宁从始至终没对卢岩生过气,也未必真的觉得委屈,这些事都是他自个儿上赶着要受的,能怪到谁身上
卢岩窥了半天,晓得他没撒谎,就笑开了,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往萧宁肩头捶了一拳,“就知道你不会往心里去。哎,刚刚那个是谁你嘴里说的新朋友”
“是。”萧宁言简意赅地应了,心里惦记着卢岩的真爱,催促道,“我们进去吧,”
卢岩这才松开手,心情愉悦地跟着萧宁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