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冷阳刷然打断洪万和,向众人垂头致歉:“是我只顾着报仇,没考虑大家,尤其是洪爽的立场。不管怎么批评我都接受,请别责怪洪爽,她是为了帮我才努力配合的。”
态度诚恳,长辈们倒不忍苛责了。
郑传香说:“其他也无所谓,可二妹以后还要谈恋爱嘛,你占了男朋友的名额,难道叫她就这么单着?”
洪爽好似站着公审大会的审判台上,只求尽快脱身,急忙抢话:“嫲嫲你别担心啦,我跟冷阳说好了,只帮他骗一时,要是遇上喜欢的男人,我可以跟对方自由交往,根本碍不着什么。”
郑传香狐疑嘀咕:“也就是说你不喜欢阳仔,不想让他做你的男朋友?”
“是啊!”
洪爽应答果决,还连点十几个头。
洪欢忍不住参言:“二姐,你也太伤人自尊了,好歹给167留点面子嘛。”
洪爽瞥一眼冷阳,见他讪笑:“没关系,爽姐在说事实嘛,我跟她是好兄弟,亲情加友情那种。”
风波过去,大人们嘴上说没事,但都难掩失望,气氛无法再升温,庆功会草草收场。
洪爽回房洗澡,从裤兜里摸出压变形的戒指,想着应该物归原主,打电话叫冷阳上天台。
“对不起,今天又自作主张了,谢谢你配合我。”
见面时,冷阳罕见的有点难为情,终于暴露了厚脸皮的极限值。
看他这样洪爽轻松不少,白眼吐槽:“无所谓,你又不是第一次擅自加戏,我看跟你这个影帝处久了,我也能成影后。”
冷阳嘿嘿装憨,拿着那枚戒指说:“你这么帮我,明天我买只真正的钻戒送你。”
“你神经啊,上次送婚纱,这次又送钻戒,你怎么不干脆送我个老公?”
“能找到合适的一定送啦。送你钻戒的目的是给你一个参照物,如果你未来的honey不能买只更大颗的钻戒,你就拒绝收货。”
“呵呵,如果我未来的honey问我那钻戒是谁送的,我该怎么回答?”
“就说是兄弟送的啰。”
“如果你女朋友有一只钻戒,说是兄弟送的,你会怎么看那男的?”
“……可能是个婊汉子吧,两个人90%有奸情。”
“那就是啰!到时我的honey要打死你这个婊汉子,别怪我不救你!”
冷欣宜在他俩欢快斗嘴时走出楼梯间,将一大盒费列罗巧克力递给洪爽,说是演出的奖品,让她带回去分给家人吃。
洪爽问她演出是否顺利,冷阳笑道:“你看她都得奖了当然顺利啦。”,扭头问姐姐怎么回来的。
“叫了计程车。”
冷欣宜近一个月撒的谎比过去三十年都多,今晚姜承望去看她演出,事后送她到街口,聊了好一会儿才放她回家。
如此依依不舍是因为他接到临时的出差任务,除了即将同她分别一周,还有一事令他介怀。
“明天友谊剧院演出粤剧《帝女花》,我奶奶最喜欢了。我买好票请她和她的老姐妹们一块儿去,谁知明天要出差,不能陪她们了。”
他借抱怨之机握住冷欣宜的手撒娇:“我什么时候才能通过你的考验,带你回去见家长啊?等我把你介绍给奶奶,以后我不在,你就能替我陪她去看戏了。”
他口中的唐玉芬与冷欣宜记忆里的完全是两个人,那老婆子带给她的痛苦不亚姜开源和夏蓓丽,她必须努力忍住恶心才能以笑脸迎合。
冷阳洪爽都不打算告诉她刚才的纠纷,谁知洪欢偏巧上来晾衣服。
洪爽将巧克力递给她:“这是冷姐姐今晚得到的奖品,特地拿上来送我们的。”
洪欢乖巧道谢,耐不住七处扇风,八处点火的性子,冲口说道:“冷姐姐,刚才你奶奶来闹事,差点把我们家给抄了。”
洪爽喝止已无济于事,冷欣宜不顾弟弟和她的劝阻,固执向洪欢询问详情。
洪欢绘声绘色陈述经过,连唐玉芬临走时的威胁也一字不漏复述出来。
“她说如果二姐不和阳哥分手,她绝不让我们好过,以后每三天就来闹一次,就算不能亲自出面也会派人来。还说她家有的是钱,对付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轻而易举。”
相比旁人,冷欣宜尚显平静,内心却是深藏不漏的统帅悄悄调兵遣将。
那老婆子曾狠狠虐待她和母亲,如今又明火执仗伤害她的亲友,要还本金还早了点,但是时候取回点利息了。
当晚姜开源回家正撞上母亲的枪口,像小孩子被她扯住衣领抽了几下脑袋。
“衰仔,找到孙子也不告诉我,现在他被姓洪的衰女勾了魂,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姜开源看家中景象,知道唐玉芬已闹过一轮,向立在一旁装木头的妻子索要情报。
夏蓓丽扭头不理,他再追问,唐玉芬先火道:“你问她干什么!当你老妈是透明人?刚才我去洪家单刀赴会,杀得他们人仰马翻,眼看要胜利了,被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婆派人,又拉又拽,杀头一样绑回来。害得我毒蛇喷猪笼,有劳无功啊!我知道,一定是你让她盯紧我,不让我出去惹事嘛。我真搞不懂欸,我们姜家财大势大,凭什么怕那伙贱民?!”
姜开源最有人情味的地方是愚孝,把刁钻老母当菩萨供奉,无论怎么怨骂都甘之如饴,不怕佣人们见笑,依旧千好万好地赔小心,暂时稳住唐玉芬后将夏蓓丽叫到书房,黑脸盘问:“冷阳真向小爽求婚了?”
夏蓓丽漠然摇头:“我打电话问过洪欢,她说他们在演戏气妈。”
“那你怎么不跟妈解释清楚!?”
姜开源变身喷吐瘴气的沼泽,厉色责问:“你是怎么处事的?把冷阳的事告诉妈不算,明知他和洪爽之间没什么还故意误导妈,是不是想让妈早点死啊?”
夏蓓丽也收起温柔化作冰砖,怨讽:“你不用担心,这个家先死的人肯定是我!”
姜开源听出隐情,忙加紧追问。
夏蓓丽递上手机:“这是你那宝贝儿子拍的,好好看看吧!”
屏幕上的照片夺走姜开源的神光,十几秒里他仿佛乘坐海盗船,天翻地覆不能思考。
“冷阳怎么会和娜娜在一起?”
“哼,他装外人使激将法引诱娜娜,差一点就得手了。”
姜开源用力搓脸,无法评论这匪夷所思的危机。
“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还能为什么?他想报复我们,就诱骗娜娜。我怀疑他对小爽也心存不轨,迟早会下毒手!”
“所以你就利用妈去洪家闹事,好赶走冷阳?”
姜开源老奸巨猾,凭直觉揪出妻子的动机。
夏蓓丽拒不承认,自如地飙起演技:“你怎么和妈一样,只会把我往坏处想?昨天她看到我和娜娜在房里吵架,非问我怎么回事。我总不能拿这张照片给她看,让她以为自己的孙子禽兽不如,还把娜娜扯进去吧?只好先那么说啰。下午她说出去找朋友,我也不好阻拦,派保姆悄悄跟着,不然哪能那么及时地接她回来?当时洪家全家都在,她一个病老太太怎么斗得过人家?再晚一点肯定出大事。”
姜开源挑不出漏洞,释疑却不能释怀。
“你应该什么都别说嘛,妈的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现在她铁了心还要去洪家找那帮人算账,叫我怎么拦得住?我外面一堆公事够烦了,把家交给你就是想让你为我守好大后方,谁知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夏蓓丽适时发怒:“你都处理不好的能叫小事?我要是什么都不说,妈又会不分好歹骂我。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你还想让我干多少次?我为了让你安心工作,二十多年默默奉献,再多苦都自己扛了,从没跟你翻过旧账,可你自己心里总该有数。世上有几个老婆能像我,既能里里外外操心,又能毫无怨言地忍让?”
她神情哀愤,如泣如诉,不用露骨言辞便充分表达了情绪。让丈夫明确自身的过失,又看到她的好处。
姜开源顿时改换面貌,搂住她柔声赔罪:“是我不小心,话说重了,一回来就看见妈那个样子,我心里烦嘛。你再原谅我一次,别生气好吗?”
夏蓓丽轻轻推开他,娇弱拭泪:“我哪敢生你的气啊,百忍成钢,早就习惯了,你要是还不解气,再骂几句都行啊。”
姜开源赔笑:“我怎么舍得骂你呢,你是我的贤内助,其他人都靠不住,我最指望得上的只有你啊。”
精明重利的夫妻比情到浓时的爱侣更能维持稳定关系,互相发个台阶便恢复和睦,琢磨着如何激活对方的利用价值。
姜开源希望夏蓓丽劝阻母亲,夏蓓丽则想用唐玉芬迫使他驱逐冷家姐弟。
若能扩大矛盾,进展会快一些,就寝前她试探丈夫:“我担心冷阳还会找娜娜麻烦,要不你抽时间跟小望和娜娜说说那姐弟俩的事吧。”
姜开源急忙爬起,正色道:“我一直对小望和娜娜说冷忆梅带着孩子去了美国,现在改口你让孩子们怎么看我?到时挑破了,他们跑去问冷阳和细细,知道了实情,我这个爸爸还有什么形象可言?我警告你,这件事一定保密!。”
“可他们迟早会知道的啊,先说我们还能占主动。”
“那也得等我解决完和华夫的官司,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我怕冷阳那小子头脑发热,把全部事情捅给媒体,如果消息压不住,对我和福满堂都将是沉重打击!”
福满堂的宣传口号历来走“为家庭带来欢乐”、“家与幸福相伴”之类的亲情路线。他本人也对外营造妻贤子孝,家庭美满的好形象,以前虽有不良传闻流传,但都能以“谣言”论处,倘若让媒体抓住确凿证据,特别是在与华夫集团争端白热化的时期,所造成的危害就不是一场危机公关能够控制的了。
“麦文哲说要去斯德哥尔摩申请仲裁,我计划一年内搞定股权问题,等福满堂的控制权完全回到我手中,再出问题我们也能应付了。”
他的决策关系到夏蓓丽的切身利益,她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另想办法对付冷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