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如盘霜芒冷,山森绵幽凄音鸣。
襄阳城郊外二十里,山脉连绵,树林幽邃,藤蔓纵横,密枝遮月,杳无人迹。
一丛幽暗林之间,隐隐透出微弱火光,焦色焰舌犹如火蝶,翩舞飘飞,燃尽坠落,归于寂灭。
低低哭泣之声随着那火光或起或落,或明或暗。
“五弟,你死的好惨啊……”
“五弟啊五弟,想不到为兄竟连你的尸骨都保不全啊啊啊――”
“苍天无眼啊!白五爷和金校尉那么好的人,竟然死无全尸啊啊啊!”
黑森之中,七道人影围跪一圈,白色纸钱燃火飞舞,哭声阵阵凄凉无限。
纸灰纷飞,火光飘摇,映照烧纸人的面孔之上,但见左侧四人,一人德高望重,一人头扎高髻,一人豆眼八字胡,一人满脸络腮,皆是泪流满面,正是陷空岛四鼠,卢方、韩彰,蒋平和徐庆。
而在另一侧,则是一位形容清隽,头缠渗血绷带的书生,双目含泪,双膝跪地,定定看着身侧两人一张一张烧着纸钱。那二人,皆是身缠绷带,动作微僵,显然是有伤在身,可不正是颜查散、王朝、马汉三人。
而被这七人围在中央的,却并非牌位,也非墓碑,而是一个漆黑色的陶坛。
在这荒郊野外,七人对着一个陶坛哭号,尤显得诡异万分。
“金校尉,白少侠,我们……我们一定要为你们报仇!”王朝一边烧纸,一边哭道。
“就算报了仇又怎样,五弟再也回不来了啊!五弟――呜呜呜……”徐庆一抖胡子上的泪珠,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啊,就算报了仇,他们也回不来了……”颜查慢慢抬头,看向浩渺夜空。
一轮皎月高悬天际,明洁月光将墨空流云映得仿若一丝一丝的白绸银练,蜿蜒夜空,延绵远去。
“想不到头七之日,竟是如此一个好天气……”,一滴清泪划过清隽书生眼角,“是为了送白兄和金校尉上路吗……”
话音未落,就见那银色流云突然开始发亮,好似被注入烈日骄阳之色,不过眨眼之间,便一片灼白刺目,将月光衬得黯然失色。
“那是什么”颜查散豁然起身,惊呼道。
众人抬眼望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那漫天流云银璀光璨,犹如旋碎漫天星斗,扭转银河,烁光流转旋飞,星影天动,最终竟形成一个华光万丈的虚空银旋。
“劈啪!”
一道惊雷从光旋中闪出,携着一簇烈焰窜出天际,紧接着,两道金色光柱从银灿华旋中破光而出,携着周身溢彩流光,直直向向幽林深处坠去。
“看方向,应该是树林中央那处水塘!”韩彰提声呼道。
“走!去看看!”
黑林中央,一处幽静山泉水池,此时却是光芒大盛,池面飞射万道金光,映照半空两道光柱之芒,耀耀夺目。
波光粼粼灿闪,湖光反射金光渐渐弱下,两柱金光慢慢幻化变形,最终竟变为两个人形。
突然,那金光倏然一灭,悬空两道人影猝然失控,直线坠落湖中,“噗通、噗通”两声砸起两朵银色水花。
“噗哇,咳咳!救命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之后,两只手臂钻出水面,一顿乱抓乱挠胡乱扑腾,拍得水花乱飙,时不时还有一个脑袋冒出水面,吐出一束喷泉,外加喊上两声:
“救命,咱――不会游泳……咳咳――”
而在旁侧水面,咕嘟嘟冒出一团水泡,忽然“哗啦”一声,一道人影从水中窜了出来。
皎光洒落,莹透水珠飞溅,滴滴萦转银光,清澈水流顺着黑亮发丝滑下,显出一张华美面容,剑眉飞鬓,面如冠玉,桃花眼眸中流光灿灿――可不正是白玉堂。
“这……这是……”白玉堂环视一周,震惊非常,再一垂眼,看见近在尺咫挣扎在水塘里的某人,忙探手将其从水塘里拽了出来。
“莫慌,水不深,只到腰。”
“噗呸呸,咳咳……”被揪出水面的某人站定身形,一阵剧烈干咳,“呛、呛死咱了……”
“小金子!”白玉堂急忙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金虔一抹脸皮上的水珠,睁眼一看,顿时呆若木鸡,“这、这这怎么回事啊啊啊!”
尖叫声惊飞夜鸟冲天。
二人站在水塘之中,一个桃眸圆瞪,一个细眼暴突,好似两个电线杆子一般,浑身僵硬看着四周。
月明风静,山林幽深,池水盈盈,好一派心旷神怡的世外桃源之景――个屁啦!
“这、这是哪儿咱们不是在冲霄楼铜网阵里面吗”金虔抱着脑袋一脸惊恐。
“见鬼了……”白玉堂的震惊不亚于金虔,修长手指梳过滴水发际,一双湿润长睫眨了又眨,最后一探手,捏住脸蛋,狠力一扯――
“咩啊啊啊!疼死了!白五爷你做什么!”金虔一阵鬼哭狼嚎。
“会疼,不是做梦啊……”白玉堂淡定收回捏住金虔面皮的手指。
金虔一脸幽怨捧着脸颊瞪着白玉堂,然后,在手碰到脸皮的时候,又是一惊:“诶不肿了!”
“什么”白玉堂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怪异之处。
之前金虔被马蜂叮肿的两个脸蛋竟是已经恢复如初。
太诡异了!
二人站在水塘之中,面面相觑,然后,同时――
“阿嚏!”
“好冷,先上岸吧……”金虔打了个哆嗦。
白玉堂皱眉点了点头,一手拉住金虔,另一手摸索着走到岸边,双臂一撑爬上岸,回身向金虔递出一只手:“小金子,过来。”
而金虔,则是在白玉堂出水的那一刻,就傻了。
月华流银,白玉堂一身薄如蝉翼的雪衣,随着身体一点一点脱离水面,便一寸一寸紧紧贴在躯干之上,透出脂玉一般的肌肤,勾勒显出紧绷背肌、紧致腰线、修长双腿……
尤其在白玉堂一转身之后――
那一缕缕如墨发丝,妖娆覆在白玉堂半身之上,晶莹透明的水滴顺着发尖落下,若隐若现显出白玉堂胸前……胸前……
咱的耶稣天神!这是梦吧!这果然是做梦吧!
“咕咚!”金虔艰难咽下一大口口水。
“小金子”白玉堂一怔,顺着金虔目光朝自己身上一看,顿时双目迸裂,变调惊叫,“怎么回事!五爷我的衣服呢怎么只剩了一身亵衣!”
再抬眼一看金虔,双眼放光,口齿半张,还有一丝口水顺着嘴丫滑了下来。
白玉堂一张俊脸瞬时涨的通红,双臂速横胸前,几乎是扯着嗓子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上来!”
这一嗓子,立时将被美色所迷的某人给吼醒了,金虔打了一个哆嗦,急忙转移视线,手脚并用爬上岸:“阿嚏、阿嚏!有没有搞错,怎么这么冷――”
“嘶!”
对面之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让金虔头皮一麻。
抬眼一看,只见白玉堂桃花眼爆睁,也好巧不巧死死瞪着自己的――上半身……
金虔心头剧跳,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扑面而来,慢慢低头,定眼一看,顿时,只觉脑袋被人抡起大棒狠狠敲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自己身上,竟然也只剩了一套亵衣,虽然不像白玉堂的骚包纯白蚕丝亵衣那般通透,是一件颇为厚实的纯棉灰色亵衣,但重点是、重点是――
亵衣一沾水,紧紧贴在身上,将自己胸前那裹胸布的轮廓映衬的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不、不是吧……
金虔一格一格僵硬抬起头,望向对面。
只见那白玉堂面色发白,连自己一身走光衣饰都顾不得了,两步走到金虔面前,死死瞪着金虔,声调明显偏高:“小金子……你、你……”
金虔垂死挣扎双臂环胸,向白玉堂讪笑一声:“白五爷,若是咱说是因为咱胸部受伤了,您信么……”
“你、是、女、的!”白玉堂一声怪嚎直冲云霄。
“果然不信啊……”金虔泪流满面。
“怎、怎么可能……”白玉堂目光飘移,不知该着眼何处,手指扶着太阳穴,一副要昏倒的模样。一张冠玉面容涨出绯红,不过瞬间,那红晕就蔓延至耳尖脖根,立时将一直锦毛鼠熏成了一只红皮鼠。
突然,白玉堂猛然转身,背对金虔,红着脖子吼道:“还不赶紧套件衣服!”
“衣服不知去哪了啊……”金虔欲哭无泪。
白玉堂身形一颤,立即宽衣解带,手忙脚乱就要脱下自己唯一一件贴身亵衣。
“五爷、五爷!”金虔头皮发炸,赶忙制止,“您别脱了!你也只剩这一件衣服了,再脱就……”
果奔了啊!
白玉堂扯着衣带的手臂顿时僵住,然后,脖子上的红晕迅速蔓延至后背。
喂喂,这种咱调戏良家妇男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金虔脸皮隐隐抽搐。
“总之,白五爷,咱们先……”
“五弟!”
“金校尉!”
忽然,两声大喝炸响耳边,数道人影随声从树林中飞速冲出。
白玉堂、金虔悚然一惊,同时望去。
奔来数人满面惊喜泪流,奔向二人。
数目对视――然后,僵住了……
金虔瞪着一脸惊喜瞬间变作天塌地陷的陷空四鼠、颜查散、王朝马汉七人,心中一片郁闷,唯有一词可表:
大草之啊啊啊啊!
这、这个场景,狗血味也太足了吧!
而在对面,颜查散、张龙、赵虎三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悲愤莫名:
苍茫月光下,金虔浑身湿透,双臂紧紧抱着自己,消瘦身形瑟瑟发抖,苍白面容之上,是一双受惊含泪的双眼(金:喂喂,那是被你们吓得好伐)……
白玉堂衣衫不整,正在宽衣解带,面色潮红,双眼放光,一脸猥琐之相……
与此同时,在陷空岛四鼠眼中,却是另一番情形:
自家貌若天仙的五弟衣衫湿透,透肉显身,衣衫凌乱,显然是被人撕扯拉开,满面通红,双目含愤,显然是恼羞成怒……
而五弟身后的金虔,双臂环胸,目露凶光,嘴角似乎还隐隐带着残酷笑意(金:喂喂,那是脸皮抽筋好伐……),虎视眈眈,意图不轨!
“金虔,你想对我家五弟做什么!”
“白玉堂,你想对金校尉做什么!”
两声怒吼同时从徐庆和王朝的口中喊出,划破长空……
篝火暖燃,簇焰晃金。
金虔裹着颜查散的外袍坐在火堆旁,一脸状况外瞅着对面披着卢方外衫的某鼠科动物同样一脸莫名被自家四个哥哥各种上下其手。
卢方一只手摸着白玉堂头顶,另一只手频频抹泪:“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韩彰举着一个火把,围着白玉堂团团乱转,从各个方向观察白玉堂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喜极而泣:“有影子,有影子,五弟果然还活着!”
徐庆则是将白玉堂全身上下都捏了个遍,一抖胡子上的泪珠子:“太好了,五弟身上的肉还在!”
唯有蒋平还算平静,用手背贴了贴白玉堂脖颈动脉,摸着小胡子喃喃道:“是热的……”
这陷空四鼠是魔怔了吗
一肚子纳闷的金虔正想着,忽觉背后一个激灵,一转眼,发现坐在自己旁侧的王朝和马汉二人也是四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你们想干嘛”
金虔不觉裹紧了衣服。
“金校尉,你没死,太好了……”马汉抹泪。
“金虔没死、金虔没死……”王朝哽咽。
喂喂,难道魔怔也传染
金虔将疑惑目光投向颜查散。
这一看,更觉诡异。
只见一向稳重的颜查散颜大人竟也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眼圈泛红,衣角拭泪,整张脸都露出劫后余生之喜色。
搞什么东东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金虔暴躁抓了抓脑袋。
“五弟、金校尉,你二人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又是如何到了此处”最先恢复镇静的果然是水耗子蒋平。
“我如今也是一头雾水……”白玉堂一脸余惊未定,微微蹙眉回忆道,“适才我和小金子明明是被困在冲霄楼铜网阵之内,眼前万箭齐发,火光四射,那箭明明是射到了我的身上,剧痛钻心……岂料白光一闪,再睁眼之时,竟掉到了水塘里……”
“莫不是触动了什么诡异的机关”金虔摸着下巴推测。
“切,天下哪有这种机关!”白玉堂瞪了一眼金虔。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金虔一头问号。
二人说了几句,突觉不对,周围不知何时静了下来,沉寂得可怕。
抬眼望去,但见陷空四鼠,颜查散,王朝、马汉七人皆是双目暴圆,惊骇万千。
白玉堂和金虔对视一眼,同时面色一变,异口同声叫道:
“什么时辰了!”
众人仍是齐齐瞪着二人,不言不语。
“展大人呢展大人怎么样了”金虔蹦起,跳脚道。
“不是说午夜要在冲霄楼将展昭斩首,现在可过了时辰”白玉堂豁然起身,一脸慌色。
一阵夜风掠过,吹得火光剧烈一晃,映衬众人面色阴晴不定。
“难、难道……”
白、金二人面色同时一白。
“展护卫安然无恙。”
颜查散深吸一口气,终于出声为二人解释道。
“当真!”白玉堂双眼一亮。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救人,若是晚了……”金虔急火火就要往外冲。
“莫急!”颜查散拦住金虔。
“展护卫和包大人的安全皆暂且无忧,我等已经设法营救……倒是五弟和金校尉你们……”蒋平按住白玉堂,眉头深锁看了二人一眼,欲言又止。
白玉堂和金虔对视一眼,皆觉十分诡异:“我们俩怎么了”
颜查散神色变幻莫测,转目看了一眼蒋平。
蒋平眯眼,吸了口气,提声问道:“你二人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白玉堂瞪眼,“襄阳王要害死展昭的日子!”
此言一出,蒋平面色一变,周遭几人更是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
“啥啊”金虔看着众人神色,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水耗子问的这句话怎么这么怪
什么叫今日是什么日子
难道襄阳王杀人还要选一个黄道吉日月圆之夜不成
慢着!月圆之夜!
金虔瞳孔剧缩,赫然抬头望天,霎时间,脑细胞全体罢工。
深冷夜空之上,高悬的,是一轮满月。
似是感到金虔的反常,白玉堂也抬眼向空中望去,立时也呆了:“怎么……可能……”
蒋平阴沉声线响起:“今日,本应是五弟和金校尉的头七!”
“头七……”
金虔喃喃重复这二人,脑中嗡嗡作响:
咱不会记错,出发之时,分明是弦月……
可现在,居然是满月!
一阵凉气从背后腾起,激得全身汗毛倒竖,金虔不觉搓了搓胳膊,却在搓到手腕之时,碰到一个环状物体――
“七日前,襄阳王贴出斩首猫妖的告示,也是七日之前,你二人入冲霄楼陷铜网阵,死无全尸……”蒋平的声音好似地狱呢喃,幽幽传来。
“七日之前……”白玉堂一脸恍惚坐在了地上。
“七天之前……”金虔慢慢移开覆在手腕上的手掌,直直盯着腕上的手环。
那手环已经面目全非,焦糊一片,就好似高温下被烧焦的塑料――
临死前看到的白光!
剥皮去骨般的剧痛!
莫名消失的衣服!
瞬间流逝的七天时间!
烧糊的――时间机器接收器!
一连串的线索一个接一个连成一串,金虔恍然就大悟了!
是时间机器!是时间机器让我们在濒死的一瞬穿越了七日时间,救了白玉堂,救了自己,让本应死在铜网阵的我们死里逃生!
妈呀!这不科学!
不、不对,时间机器是科学的产物!
所以应该是――
妈呀!这不封建!
不对,应该是,妈呀!这可真是逆天改运虎躯一震霸气侧漏啊!
金虔瞬间就觉得自己威武雄壮成滔滔江水了!
“这些消息,都是今日陷空岛四位英雄与颜某汇合后,那黑妖狐智化传信给我们……”颜查散看了一眼金虔,突然,眸光一闪,提声问道,“金校尉,你手腕上的是!”
“没啥!啥都没有!”金虔一个激灵,忙一把扯过衣衫盖住手腕,故作镇定看向众人。
“金校尉刚才好像若有所悟……”蒋平一脸深不可测盯着金虔。
“哈、哈。”金虔干笑两声,目光漂移。
开玩笑,打死都不能说!
若是让这帮古代人精知道咱来自未来还能穿越时间……
咱定会被当成疯子异端神魔妖怪上交给国家!
诶等一下!
金虔眉梢一动。
对啊,咱怎么忘了,那公孙竹子不是给咱安了一个通鬼达神的名号吗!
如此雄赳赳气昂昂的马甲,此时不用来救急更待何时!
想到这,金虔立时双眼一亮,神色肃穆道:“原来如此,金某明白了!”
众人闻言不由精神一震,尤其是颜查散和蒋平,二人看着金虔的目光好似要将金虔给吞下去。
而白玉堂的目光则是有意无意扫向金虔一直刻意遮住的手腕。
金虔起身一抱拳,面向众人眉飞色舞言之凿凿道:“诸位也知,金某有几分招鬼通神的本事,定是在生死一线之际,金某的诚心祈求感动了天地,所以上苍派天神下凡相助,救金某和五爷脱离险境,穿越时间。”
“穿越时间”蒋、颜二人同时抓住关键字。
瓦擦!你俩的耳朵要不要这么好使啊!
一时嘴快的金虔险些把舌头吞进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淡:“没错,七日时间倏忽一瞬而过,当真是天人临世,仙人手笔,所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啊……”
说着,金虔便摆出一副虔诚模样,跪地向着天空拜了三拜。
众人面面相觑,蒋平、颜查散对视一眼,四双眼睛精光乱闪,最终还是未发表任何意见,与众人一起,跪地朝天叩拜。
唯有白玉堂,虽然跪地,却是不叩不拜,旁移两步到金虔身侧,阴森森道:“小金子,你莫想骗我,五爷我还记得,那白光,分明是你手腕上那个家传宝环上发出的!”
金虔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捏住手腕,恶狠狠瞪向白玉堂。
不是吧,白耗子,那么乱糟糟的情况下你居然还能留意到这您老的眼神和记性也未免太好了吧!
白玉堂看见金虔表情,不由挑眉一笑,压低声线道:“你不愿说,五爷就帮你瞒着,就如你是……五爷也绝不告诉他人……嘿嘿,尤其不告诉那只臭猫……”
“额……”金虔细眼漂移。
白玉堂一脸得意:“嘿,想那只木讷猫儿也真是好笑,居然还以为小金你是什么身患隐疾,还……”
说到这,白玉堂突然一阵诡异沉默。
金虔转头一看,只见白玉堂窝在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自己就臊了一个大红脸。
联系上下文一联想,金虔恍然,不由开口安慰道:
“无妨啦,白五爷,裴家庄你和展大人扛着咱去茅房之时,咱被展大人点晕了,啥都没看见。”
“闭嘴!”白玉堂脸红脖子粗低吼道。
金虔摸了摸鼻子,决定保持沉默。
“五弟,你和金校尉嘀嘀咕咕说啥呢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别凑那么近!”
徐庆的大嗓门突然传了过来。
“嘶!”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后,是一片死寂。
金虔一震,白玉堂一僵,二人同时慢慢转头,表情僵硬看向众人。
只见颜查散转目,王朝东瞅、马汉西望,卢方干笑,蒋平眨眼,徐庆摸着脑袋,一脸不明所以,韩彰则是一巴掌拍在徐庆后脑勺上,一脸恨铁不成钢:
“老三,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啥可是刚刚在池塘边,俺们都看得真真的,金校尉分明就是个小姑娘嘛!”徐庆揉着脑袋一脸不解,“不是有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嘛,俺也是提醒五弟……”
“咳咳!”颜查散和蒋平同时剧咳出声。
本以为适才那兵荒马乱的能趁乱过关……这些江湖人眼神能不能别这么犀利啊!
金虔整个人都阴暗了。
白玉堂看了一眼金虔,面色一肃,瞪向众人,脸上分明写着“谁敢说出去我白玉堂就跟他没完!”
众人纷纷移开目光。
“金校尉女扮男装之事定有她的苦衷,”颜查散发出最高指示,“不可外传。”
“当然、当然!”众人纷纷附和。
“还有……”颜查散顿了顿,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打了个寒颤,犹豫几番,还是开口道,“我等撞破金校尉女儿身之事,还请诸位莫要告知展护卫……”
“啊为啥”徐庆问道。
“难道展昭不知道金校尉是女娃”韩彰突然激动起来。
“不是……那个……颜某是想说,诸位在池边看见金校尉衣衫浸透的事,切莫……”颜查散企图解释。
“哈哈哈,这下可有趣了!”韩彰一脸兴奋。
“展昭不知道哈哈哈,他是不是比俺还傻啊!”徐庆抚掌大笑。
“就是就是,等我们告诉展大人,一定会吓展大人一大跳!”王朝、马汉也开始起哄。
“嘿嘿,真想看看那臭猫会露出什么表情。”白玉堂跃跃欲试。
卢方看着一众小子,无奈摇头,蒋平则是将目光移向一旁一脸无奈的颜大人。
“唉……”颜查散长叹一口气,微微摇头,“颜某已经言尽于此,诸位……保重……”
月色偏西,曙光初显。
山洞之内,白玉堂和金虔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陶坛,表情十分古怪。
“所以这个大坛子里面装的……”金虔指了指大号陶坛,“号称是白五爷和咱的尸身”
“智先生派人送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颜查散道,“如今想来,这其中的尸块定是那江春南。”
“我们还对着这坛子哭了半晚上,居然是那个杀千刀的江春南,真是晦气,赶紧找个地方埋了干净!”韩彰一脸嫌弃道。
“那这个小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白玉堂问道。
“应该是一种名为化石散的粉末。”蒋平回道。
“化石散!”金虔不由一怔。
“金校尉知道此物”卢方问道。
金虔点点头:“是二师父做的一种药粉,只要抹在石制物品之上,便可融石化脆,令坚硬石块一拍即碎。”
蒋平闻言不由神色一动,“大头鬼房书安打擂时使得那一招隔豆腐劈石板,难道用的就是此物”
“八九不离十。”金虔给出专业意见。
“奶奶个熊,我就说那只大头鬼有鬼!”徐庆一拍大腿。
“这石粉八成是那木使苍暮模仿二师父的手法做出来的,后又给了房书――只是,智化为何送这一坛子化石散过来”金虔一脸纳闷。
“定是为了助我们打地道。”韩彰定声道。
“打地道”白玉堂和金虔同时一愣。
“没错。”蒋平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展开,指着一副十分简陋的冲霄楼周边地图道,“智先生信中说,包大人、展昭、公孙先生以及张龙赵虎都被关在冲霄楼地下的地牢之中――”
“不是吧,还是在冲霄楼啊!”金虔一脸哭丧相。
白玉堂想了想,点头道:“地牢――原来如此,以二哥的纵地术打通地道直通地牢救人,的确要比闯冲霄楼更为稳妥。”
“只是有个问题。”韩彰皱眉道,“黑狐狸说,那冲霄楼周遭地下三丈,皆以三寸厚铁板封住,围得犹如铁桶一般,根本挖不过去。”
“这有何难,用韩二爷的霹雳雷火弹炸开不就完了”金虔奇道。
众人扭头瞪向金虔,皆是一脸无语。
“霹雳雷火弹响声巨大,且破坏力惊人,若是用此物,打草惊蛇是小,若是不甚炸毁了地牢,活埋了包大人可就大大不妙了!”韩彰进行专业解释。
啧!咱居然忘了,如今的爆破技术还很不成熟啊!
金虔懊恼,挠了挠脑袋。
“不过据黑狐狸说,他在监造冲霄楼地基之时,曾偷工减料在铁板中混入了几块石板,这些石板分散插在铁板中间,便是我们的生路。”韩彰摸着下巴道。
“对哦,石板可以用化石散融开……”金虔咋舌,“督建冲霄楼之时就能想到这些,这黑狐狸还真是未雨绸缪啊!”
“可惜智化只督建了地基,地上的建筑皆是由火使王焱亲自监造,否则,我们就可拿到冲霄楼的图纸了。”卢方无不惋惜道。
“如今能有此一条生路已属不易。”蒋平叹了口气,“只是那石板与铁板相混埋入地下,即使是智化,也无法推断这些石板到底埋于何处。”
“那还不简单,让二哥围着冲霄楼挖一圈不就得了”白玉堂异想天开。
“臭小子!”韩彰一巴掌拍在了白玉堂后脑上,“你真当你二哥是打洞的老鼠啊!围着冲霄楼挖一圈,还不把你二哥累死,何况时间也来不及啊!”
“来不及”白玉堂一怔。
“没错,关押包大人的地牢日夜被人监视,若想神不知鬼不觉救人,就必须与智先生里应外合。”颜查散道,“智先生与我们约定,后日天明之前便是救人良机,因此,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打通地道。”
“而且纵地术打通地道之时,地下会有声响,所以最好在夜间行动,因此,我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韩彰叹了口道,“时间太紧了。”
“为何不能退后一日”金虔想了想,有些不解,“颜大人不是说包大人和展大人目前还算安全,咱们不如与智化重新约定时间,推后一日,这样把握也大些。”
“小金子说的有理。”白玉堂也点头道。
众人看向二人,皆是一脸苦笑。
“恐怕不行。”蒋平摇头道,“你们可知,智化的信是如何送出来的”
白玉堂和金虔一脸莫名望向蒋平。
蒋平暗叹一口气:“是夹藏在坛中尸块中传出的。”
“额……”金虔顿觉得有些反胃。
白玉堂也面色有些不对。
“火使王焱似对智先生有所怀疑,处处限制他的行动,因此,智先生足足花了七日时间布置,才寻了一个打击我方士气的借口将这盛尸块的坛子运出,并传出五弟和金校尉身亡的消息,我等才能寻到此处。”颜查散道,“所以,我们根本无法联系智先生,只能依照智先生信中安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