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楼下卸货,黄婷帮忙守东西,还挺好心,神秘兮兮地说:“哥,你是不是一直想追归晓呢要不要我给你再努力努力啊人家中考完可就要走了啊,你就真没机会了。”
路晨将后备箱里最后两箱葡萄卸到水泥路上:“以后管她叫嫂子。”
“啊”黄婷纯懵,“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你最近是不是和白村那几个小子走得挺近的”路晨未答反问,“注意点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啊,你听谁胡说呢。”
路晨警告她:“你要敢和谁不清不楚,当心我找人把他腿打折。”
黄婷:“……哥你也太狠了吧,我不就谈个恋爱吗不行吗”
“对,”路晨没给任何商量余地,“不行。”
“你简直就是州官放火……”
“那几个小子什么样我一清二楚,别拿我话不当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
路晨教训完,驾车离去。
到归晓姑妈家楼下兜了两圈,看那木栅栏里的小院子,夜色里的草莓地和葡萄藤,想一想她白日风一样踩着红砖铺成的小路,推开栅栏门,跑来――
手里还有被她揉得碎掉的葡萄叶。
美得不成样子。
路晨那时想起了孟小杉刚得知他和归晓在一块时,玩笑地和海东说:晨哥这就是长线放远鹞,高灯照远路,借着他们这一对埋了这么久的线,总算得逞了。
孟小杉说得没什么不对,他就是放长线,钓了一尾小美人鱼。
大学考去了南京。异地恋。
起初他不习惯南方伙食,吃得少,只当给她攒钱买礼物。
大一寒假回北京,照例住修车厂。
工厂里熟一些的老工人见路晨回去,也和放了寒假似的,家里有事临时要回去,就让他这个老板儿子代班,加班工资和他对半分。这是从他初高中起就有的规矩,大伙都清楚他家情况,权当互相帮衬,再给路晨贴补点儿零花钱。
本想着等哪天闲下来,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再去看她,未料小姑娘自己想办法就来了
那天,他人在车底下,被人敲着车门叫出去,说有“漂亮姑娘”指名道姓要他出去还感情债……他拎着扳手迈出那扇锈了的大铁门,寒风里,归晓两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缩在传达室门边上避风,抬头一见自己时那眼睛明显地亮了,小鹌鹑似的跑过来:“冻死了。”
……
相处几天下来,再分开很是舍不得。
但她也就来姑姑家住几天,不能多留,最后那夜西北风呼呼的,可碰巧厂里没有多余的车给他开了。路晨和人借了辆有后座的山地车载她回大院,怕被熟人看到,选了条偏僻路,从相邻的部队大院先进,走得是两个大院相连的小门。
门边上是临着山脉脚下的小树林,归晓搂他的腰撒娇不让他走:“再陪我待会儿,就在这站着说说话就行。”
路晨拿她没辙,怕被路过的人围观,将山地车往树林边上一停,拉她的手钻进树林。
院里常有人爬山消遣,走得多了,纵横多条被踩得结实的土路。
乍一进去,风嗖嗖从耳边掠过去,归晓被他牵着走了十几步,置身在黑暗的林间,还能望到外头路边的灯和在风下摇摇欲倒的自行车。
路晨将她脑袋抬着,仰高,亲她的嘴唇。
这么猛的西北风里,张嘴就能吃到沙尘,两个人一定要亲得如胶似漆才不会又吃风又吃沙的。归晓被他亲了会儿,觉得短短几天路晨就有明显的长进,分开后,脸躲在他棉服里:“我觉得你接吻技术好了,偷偷和谁学的啊”
……
这种事情全要实践,比如,用什么方式,什么角度和力度,归晓能表现出来挺高兴,他还是心里有谱的。
“快出去,快出去……”她看见了不得东西,“那里有两个土坟……”
又怕黑又怕鬼的小姑娘将他技术好不好的事丢到脑后,携他出去,可迈出那小树林又想反悔,除了这林子也真没合适的地方能躲开巡逻兵了。她扭头往回推他。
“干什么”
“我们去那边,”她指林子另一头,微垫起脚说在他耳根下小声说,“院儿里还没熄灯呢,再待会儿。”然后低声重复:再待会儿……
各种接吻方法,那一晚大院熄灯前算是试了个遍。
面对喜欢的人,谁都一样,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拿给她。可他总想不出,能送她什么,她还没和自己在一块那阵,记得归晓曾多看了两眼他的手机。在当兵前,他一股脑将钱都拿去买了新的,带回北京给她,也算是一贫如洗入了伍。
到部队上,更没机会接触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头一回摸枪,他捡了空弹壳回去。
照新兵连连长说的,在地上没事打磨两下,个个都磨得金光锃亮。虽然归晓对这东西并不稀罕,从小就见,但他在这偏僻的地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送人家的,这个还稍许能讲出点意义来,可惜的是他攒了半抽屉的子弹壳,也没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