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拆开信笺,字迹略显潦草却刚劲依旧,看得出魏西陵是接到命令后即刻出发,所以这封信是他倚马而书的。
信中除了关照他好好修养,不要喝酒外,还提到了最关键的一件事魏西陵已经查到了那混在赵统属下的第六个黑衣人是谁了,竟是徐放
萧暥背后不由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来。
徐放是前铁鹞卫的都尉,投降后被魏瑄收用,训练绣衣卫。
如果说这个持手戟的刺客就是徐放,那么他不单要趁乱杀了鞮奴,还想把闹市杀人的罪名嫁祸到赵统、锐士营、云越的身上。
但是没想到,鞮奴的身手极为了得,使得徐放没杀得了他,于是急中生智,踢翻火炉,造成大火,以嫁祸给锐士营。
再究其目的,深春四月里也让萧暥倒吸冷气。
杀鞮奴或者火烧灯楼巷只是表象,其根本的目的是借此机会把事闹大,激起民愤,以达到裁撤锐士营,让他引咎辞职,交出兵权。
同时,又嫁祸给云越,让云渊引咎退隐。一箭双雕
再想到云渊退隐之后,宋敞等人纷纷被外派。萧暥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帝王心术,乃至于此
萧暥终于意识到,阿季已经再也不是那个给他做饭的乖巧少年了,他已经是真正的帝王了。而他这个权臣,可能已经在皇帝眼里非常扎眼了。
所以,魏西陵在信中劝他回江州,急流勇退。不要再留在大梁是非之地。
可是他可以急流勇退,但是魏西陵怎么办皇帝派他去巴蜀平叛,怕是另有所图毕竟魏西陵也是诸侯。皇帝是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想到这里,他赶紧对刘武道“转告西陵,此行恐有蹊跷,让他小心”
大梁城,千家坊
阿迦罗回到千家坊的老屋,推门进去。
“谁”鞮奴紧张地把刀拔出一寸,贴上门缝,一见是阿迦罗,顿时大喜。
“大单于,你总算回来了”
阿迦罗凝眉道“鞮奴,怎么只有你余先生和车牙他们呢”
“余先生进宫当了内官,让车牙他们转移到了城外的客栈,怕大单于回来找不到我们,就留下我接应大单于。”
阿迦罗点头,余先生还是安排得滴水不漏。
“你设法联系上余先生,让他择机出宫一趟,我有重要之事要与他商量。”阿迦罗道。
城外客栈,夜里,下起了雨。
阿迦罗抱着刀靠着墙,凝视着那飘忽的烛火。
就在大半天前,他还在凉亭里和萧暥喝酒。他第一次看到萧暥郁郁寡欢的样子,他的孤独和迷茫。
那个时候,他几乎想脱口而出,跟我走,带你去草原。
草原辽阔,一望无际,草原上有健硕的男儿,带着他的千军万马杀回中原,把那个昏庸的小皇帝拉下皇位
直到他看到那案头的漠北舆图
他苦笑了一下,他和他之间终究是敌人。剑藏在匣中,仍是锋利的杀器。
就在这时,门轻轻地叩响了。
阿迦罗眼皮一掀,警觉地站起身,鞮奴已经闪到了门边,门开了道缝,飘忽的烛火照见余先生皱纹遍布的脸,他披着一件灰褐色的斗篷,被夜雨沾湿。
“大单于,”余先生一进屋躬身行了个礼。
阿迦罗也不废话,直接道“萧暥要远征漠北,先生可知。”
这话一出,屋内的北狄士兵都大惊失色。
鞮奴愤然道“我们已经远走漠北了,萧暥还要穷追不舍”
“萧暥夺了漠南王庭,还不善罢甘休吗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阿迦罗一摆手,止住众人的议论,看向余先生道“先生有何计议”
余先生反问“大单于以为,中原人要实现跨漠远征,最重要的是什么”
阿迦罗道“主帅。”
“大单于是王,看到的总是最高处。”余先生道。
“那先生以为是什么”
“马匹和粮草补给。”
阿迦罗若有所思。
余先生继续道,“中原战乱方止,战马不缺,缺的是粮食。”
鞮奴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设法烧了中原人的粮草”
“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余先生的小眼睛中幽光一闪“巴蜀为西南粮仓,如今赵崇叛乱,皇帝派魏西陵前往平叛。我们的机会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