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栎醒来第一件事是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还肿着后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躺回去。
这要是一夜之间消肿了,他还真会考虑考虑要不要自己动手再抽两下。
楚子栎根据自己昨天听来的消息,起来后轻车熟路的往坤宁宫琴嫣殿走去。这里是历代君后居住的地方,萧染若是来后宫,定是来这儿。
偌大的皇宫,各处宫殿,曲折的走廊,楚子栎无需任何人带路便能找到,他在这儿生活了数十年,过去琴嫣殿的一草一木他都清楚,实在熟悉的很。
听闻陛下今日来坤宁宫,那些好奇天子容颜的人早就佯装清扫等在路边了。哪怕不能直视天子容颜,但跪拜的时候,瞥见她脚上的靴子,就够他们在外人面前吹嘘的了。
萧染是早朝之后过来的,换去身上的黄色朝服,穿的是件用金线绣着五爪飞龙的银白色锦服,配上一条收腰的白玉腰封,这两日天冷,袖口便用腕扣收紧,衣襟处则加了一圈雪白色狐狸毛滚边。
她站在台阶之上,单手虚攥成拳往后一背,衬的这位年轻君主越发的清冷俊逸。
本来修整琴嫣殿只需要交给工部来办就行,萧染非要多此一举过来,就是故意做给满朝群臣看的,表明她对于此次选秀还是挺上心的。
大萧本是前朝大楚的一个邻边小国,一朝做大奋起,趁大楚皇帝昏庸无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迅速占领。从此两国合并,改姓为萧,成为一个大国。
国与国的融合并非是合并后就高枕无忧了。大楚前朝的臣子,不管是虚心还是实意,表面上看来全都归顺了萧染,成为大萧的新臣。
归顺的新臣和大萧原来的旧臣,在朝堂上不可避免的分化成了两波阵营,彼此抱团,互不信任。
新臣害怕萧染劝她们归顺后,表面礼待重用不断,实际是想借她们来稳定大楚的民心,等利用完毕之后,全国上下民心稳定,她们便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这两年下来,新臣见识到萧染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帝的手段与能力,也愿意誓死追随,可心里还是埋有不安,于是便想出大选的主意。
新帝娶了她们官宦世家的儿子们,前朝后宫有了联系,将来若是再有个子嗣,就不怕萧染这位原本大萧的皇帝出尔反尔对她们下手了。
而旧臣怕新帝年轻被这些新臣笼络了圣心,便也同意大选。
两边不谋而合,一致在朝上以“后宫空虚,皇上正值年少,却至今没有正宫君后跟子嗣,不利于前朝后宫稳定”为由,提出选秀。
是人是鬼都在催萧染选秀,所有的心思全藏在这次大选里。
萧染之所以同意,也有私心。倒不是她想要男人,而是这朝堂需要整肃。
朝堂上新旧两臣各自抱团,她们因为利益捆在一起不好拆散,可等把自家儿子送进宫里后,那彼此之间就是独立的竞争关系,就好拿捏的多了。
作为一国之君,萧染想要看到的不是她们各自为营朝堂分化,而是她们彼此分权制衡,最后集权于她。
这也是她今个亲自来琴嫣殿走一趟,甚至往外传出她来此处的消息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众人知道她对于选秀的重视。
楚子栎躲过众人视线来到坤宁宫的时候,萧染已经进了琴嫣殿。
他正准备跑过去,按着昨日杏仁的剧本,来个惊鸿一瞥偶遇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楚子栎惊吓的回头,就看见杏仁那张熟悉的脸。
“我说背影怎么看着那么熟悉,还真是你。”杏仁手指死死的掐住楚子栎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谁许你跑出来的回去!”
杏仁今个是特意借了身好衣服,跟杏林两个人偷偷出来看皇上的,两个人趴在众内侍的后面,等皇上走了才能起身。
因为杏林右腿有伤动作太慢,两个人就晚了众人一步,这才看见楚子栎偷偷跑了过来。
雪韵宫最大的宫规就是不允许楚子栎出去。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他跟杏林就是看管不严之罪。
杏林拄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看见楚子栎,眼神阴毒的抬起手中的拐朝他腿上便是一棍,“浪蹄子,腿给你打断,看你还敢乱跑!”
楚子栎慌忙挣脱杏仁的钳制,躲开这一棍,大声嚷着,“有刺客,杀人了!”
这句话格外好用,他边跑边喊,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
杏仁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提起不合身的衣摆就去追,还鼓动身边人,“那是个疯子,别让他伤了陛下。”
一听到这立功的机会,内侍们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围堵楚子栎。
一时间坤宁宫里的动静闹的很大,如了楚子栎的愿。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从池塘桥上跑过去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没站稳,栽进了刚化冻的池子里。
楚子栎不会游泳,再加上池水冰冷刺骨,刚掉进去,心脏就是猛的一阵收缩,全身血液瞬间凝在一起。
“救――救命――――”
楚子栎拼命的仰起头露出水面,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呼吸越来越困难,耳边嘈杂的声音已经逐渐远去,他眼睛望向曾经住过的琴嫣殿,却意外对上萧染的那张脸。
还没看清她的表情,楚子栎便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