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冷嘲,回眸看一眼站在一旁,那一身绛紫色银丝衣裳的柳姨娘,声音里的讽刺毫不遮掩:“毕竟柳姨娘比我还老几岁呢,她身上小毛病比我可多多了,你让她照顾老爵爷却不怕累着你生母……说明老大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居然能这样为母亲的身子着想,看来这些年来母亲没白疼你一场!”
这一番话说的,封远怀心里一阵的犯恶心,又烦躁,本来就低沉的面容,更是难看了!
苏玉容看着母子俩一脸菜色,眸中冷笑,“再说了,我伯爵府是高门显贵之家,正妻主母尚在,你却想让老爵爷住在妾室的院子里,也不怕这等没规矩的事儿传出去,让旁人笑掉了大牙!”
她说着,扶着阿瑜的手臂起身,两步走到了封远怀的面前,双目冷肃的训斥道:“如今老爵爷倒下了,将来你就是这爵位的继承者,是这伯爵府的当家人。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就更该深思熟虑,谨言慎行!万万不可草率行事,言语不当丢了我伯爵府的威名!丢了老爵爷的脸面!懂了吗”
这席话严厉有理,刻薄讽刺,封远怀被训斥的面红耳赤躬身不敢抬头,却只能承受:“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定谨记在心。”
苏玉容看着他这伏低认错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转过眼看着面色难看的柳姨娘,眯眼冷冷道:“柳氏,将老爵爷的东西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让下人将老爵爷抬入我院中。记得办事仔细点,若让老爵爷有一丝不妥,就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柳氏闻言立即俯首行礼:“是,妾身这就收拾。”
苏玉容说完便带着阿瑜扬长而去,兰姨娘见此也找个理由匆匆离开了,只留下柳姨娘母子三人在屋里。
柳姨娘年纪比封于修还大两岁,头发已经快要白完了,此刻她坐在床边,哭肿的双眼又开始掉泪,气愤的说道:“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怎么就没让那该死的贱人得了这病!还要跟我抢着照顾老爷,她就是不安好心!”
“这么些年来,老爷每回瞧见她都是横眉竖眼的,都厌恶死她了,怎么愿意呆在她院中养病”
柳姨娘说着,擦擦眼泪看着两个儿子,“远怀,远扬,那个贱人向来看不惯老爷疼宠咱们母子,此回逼着咱们将老爷挪去她院子,定是不安好心,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不能让那贱人得逞呀!万一她对老爷不利怎么办”
封远怀闻言急忙走到柳姨娘身后给她轻轻拍着背,安慰道:“娘你别着急,大哥不是正在想法子嘛”他说着看着封远怀问:“大哥,你快别板着脸了,赶紧给娘出个主意。”
封远怀闻言烦躁的坐下:“能有什么主意那女人是正室嫡妻,她照顾父亲天经地义。”
他这话一出口,柳姨娘就又哭了起来:“那你就真的不管你父亲的死活了吗你明知道那女人是绝对不会好好照顾你父亲的!”
封远怀见此也急忙劝慰亲娘,“娘,其实你想岔了,那老东西那般强硬的要把父亲接走照顾,不是想害父亲!恰恰相反,因为她没有儿子,没有靠山,所以她如今只能好好照顾这父亲,盼着父亲长命百岁,她才能在这府里过着好日子!”
“她清楚父亲如今倒下,今后等儿子袭爵后,这府里就是咱们母子的天下!所以她现在才非要将父亲掌控在她手里,一是怕我将来袭爵后翻脸跟她算旧账,二是提醒我父亲还在世呢,这爵位一时半会还落不到我手上,叫我们继续看清自个儿身份,夹着尾巴做人!毕竟现在父亲忽然倒下,我想要袭爵,就只能求着那老东西上奏请封。”
一番解释,柳氏也不哭了,跟那中风的丈夫相比,自然是儿子的爵位前程重要。
但心里还是不舒服,“那我听你的,咱暂时先忍着,等哄着那老贱人上奏请封你袭爵后,再收拾她不迟!”
封远怀见娘不闹了,这才舒心一笑:“儿子没用,让娘受委屈了。”
“只要我儿能袭爵,娘什么委屈都能受……”
黄昏,天边的日光映着绚丽的晚霞即将落下,天空上成群的鸟儿飞过,它们也到了归巢的时候。
寂静的屋内,那张古朴的雕花床上,头发花白的男人,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苍老的双眸已经有些混沌,他看着帐顶上挂着的福袋,有些眼熟,觉得这好像是妻子的房中,可他明明是在前院中练枪的……练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