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娇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父母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经历过最大的挫折可能就是母亲死后一年,父亲要再娶这件事。
但父亲再娶的最大目的还是为了有个人可以照顾她,她的继母也是个美丽又柔弱的女子,待她视如己出,不像脑补中的恶毒后妈那样,反而对她疼爱有加,不会横加管束。即使后来有了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她得到的宠爱也没有减轻半分。
何娇会走上这种小太妹的路线,原因从来不是什么缺爱,而是为了好玩。逃课打架抽烟喝酒,呼朋唤友走在学校里,所有人忍气吞声躲避她们的目光,在她看来很有趣。
堕落会形成习惯,何娇没想过要改变,于是一点点从骄纵任性变成现在这种飞扬跋扈的样子。
今天是她遭受过的最大耻辱。
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被人按在地上,脸擦着粗糙的地面,怎么都挣脱不开。后面被放开后依然觉得手腕剧痛,脚踝好像也扭着了,根不起来,尝试了又重新跌坐在地上。
身后的教学楼内传来窃笑声,何娇气愤地转头,只看见窗户后人影一哄而散,只看得清班级,看不清具体是谁,而楼内笑声未停,她只觉得每个人都在嘲笑自己。
直到这会儿,她的那群小跟班们才终于回过神来,慌慌张张跑上前将何娇扶起来,七手八脚地想给她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因为和肖尧在一个班上,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她特意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身衣服,只不过现在黑色哥特风外套沾上了泥土,拍一下就散开,反而使污垢的面积愈大。
何娇见状更气,不耐地狠狠挥开旁边一个女生“滚开笨手笨脚的”
那被推开的女生也不敢反抗,仅站得远了点,其他人则开口安抚何娇,或者顺着她的心意贬低辱骂宁素。只是没有谁再上手帮忙,她们不过是因为何娇的权势或金钱才聚集在对方身边,根本没有几分真心。
何娇也明白这一点,冷哼一声就甩开跟班朝校外走去。
发生了这样丢脸的事情,她也不想在学校里待着。她只觉得,包括她身边的这些人在内,每个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更不免设想肖尧是不是也看见了她那时候难堪的样子
这样念着,就更加恨上了宁素。
何娇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过错,也没想过是自己先上去要打人,只把这一切都归结到宁素身上。再想想之前的恩怨,新仇旧恨一涌上,她做了一个决定。
走出校门后,她先给司机打了电话叫人赶快来接她。然后就在电话薄里找到了东哥留下的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率先闯入耳膜的是喝酒划拳的嘈杂背景音,接着是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何小姐,这次找我们又是什么事”
“上次那个女生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
那个凭一己之力将自己和一帮弟兄送进警局吃了一个月公家饭的小丫头片子,化成灰也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走眼阴沟里翻船。
不过
“找她麻烦就算了,条子盯着呢。”
他又不傻,自己在警方那里挂了号,如果上次那个女学生出事,第一个被怀疑地就是他。
“我给你五万。”
“何小姐,”东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他手底下的那群人也就不说话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二十万,我要你们毁了她”
“这” 东哥迟疑了一下,就听见电话那头何娇再次开口“做得干净一点,如果拍了照片给我,我另给你五万。”
“好。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东哥满口答应。
他也打得一手好算盘,这种事不可能亲自上阵。自己和进去过的几个人嫌疑大,新收的小弟没有,尤其是新加入那几个学生,未满十四岁,就算是出事也不怕。
再约上其他人做一个不在场证明,警方也拿不到把柄,而收到的报酬里拿出十万给手下分绰绰有余,自己还能独吞十五万。
何娇不管他这里怎么打算,她只要结果。
想着宁素日后会有的凄惨下场,她心中郁气一扫而空,快意无比地笑了起来,连姗姗来迟的司机都没有责难。
然而这个好心情只持续到她踏入家门之前的那刻。
往常回来的时候,这里一切都井井有条,佣人各司其职。她的继母这时候一般会在饭厅,见到她回来会招呼着给她盛饭舀汤,从来不问她为什么会逃课。
而今天不一样,别墅里闹哄哄的,佣人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没有工作,饭桌上也没有午餐。她的继母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指挥佣人收拾东西,没有了过去的优雅端庄,头发散乱,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颓唐的感觉。
“怎么回事”何娇紧皱眉头,快走两步,“阿姨这是在做什么”
“娇娇,你回来了”她的继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修剪整齐的指甲差点刺进肉里,眼睛也亮了起来,整个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怎么办啊娇娇,刘秘书告诉我说你爸爸现在出事了”
“出事我爸能出什么事”
何娇满不在乎,她的继母性格柔弱温婉,一丁点小事都会让她担忧半天,今天可能也就是些小问题,在她看来就像天塌了似的。
“今天没做饭吗我都饿了。”
“在厨房里。”佣人答了一句,跑去端饭菜。
她的继母还是满脸愁容,紧拉着何娇不放“这次是真的出事了,刘秘书以前都没有那样严肃过,说公司有人来查税务,你爸爸也说这段时间可能没时间回家了。”
查税务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再怎么不学无术对自家公司没概念,也知道这透露的不是什么好讯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拉着后妈坐下,“阿姨你具体给我说说。”
“是这样的。”她擦擦眼角的泪水,“早上十点左右,我正准备起床,你爸给我打电话,告诉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这段时间可能都很忙。
你回来前不久,刘秘书又给我打电话,说公司进来有人来查税,还不是本市的税务系统,而是京市下来的特派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