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一年半过去了。经历了最初食不果腹的日子,艾拉的生活条件渐渐转好。学会了最基础的打字和速记之后,艾拉可以做一些办公室的事物了,这让里希德先生给她涨了工资。
这一年发生了几件大事,德国的股市完全混乱,马克跌破了最低值,钱成了废纸,什么东西都买不到了,艾拉的工资直接变成了食品。艾拉是个根本不关心政治的人,她不看报纸,不听广播,也不听事务所里的男人们谈论国家大事。即便如此,她也能听到希特勒的伟大事迹,人们简直爱惨了他。
他是个天生的政治家,每天到处奔波,发表演讲。你会发现,他特别喜欢接近劳苦大众,尤其是工人阶级和小职员。他和满是沧桑的贫苦老人握手,他亲吻瘦弱孤儿脏兮兮的脸蛋,他向一战时失去丈夫的遗孀们鞠躬,他整天和下层的劳动人民混在一起,聆听他们的疾苦,关心他们是不是吃得饱饭,是不是找得到工作。这些行为让他在中下层的工人阶级中受到广泛的追随和爱戴,让他显得极具吸引力和亲和力。
在慕尼黑,艾拉不止一次看到,人们自发的聚集到广场上听他的演说,组织大型的队伍,呼唤上岗机会,抵制犹太人,支持纳粹党,支持军队,支持废掉《凡尔赛条约》。这些场面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激动的忘乎所以,那些口号和宣传即使四五岁的小孩子都在高声呐喊。
同一时间,德国各地的犹太人受到前所未有的排斥,人们不允许犹太人进入商店买东西,他们只能去犹太商店。富裕的犹太人企图迁移,跑到其他的国家避难。可是除了宣扬自由和民主的美国以外,没有几个国家欢迎犹太人,这个年代整个欧洲都在排犹。
勃朗特夫妇作为犹太人也遭了秧,他们家的旅馆又被人砸破了窗户,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四次了,住在这里的客人都表示不满。
艾拉隔壁住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名叫罗纳德,他个头很高,留着小胡子。每次看到他,艾拉都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带走了索菲娅和安娜的内力叔叔。虽然长得风流倜傥很有魅力,可是给人很下流的感觉。他经常带不同的女伴回来,那些女人各种各样,有妓|女有寡妇,还有有夫之妇。也许这就是风俗文化的差异,越风流的男人在这里的女人看来就越迷人。
这天,艾拉迟到了,她刚从床上爬起来,连头发都没梳理,揣上一块面包就要出门。
罗纳德正在餐厅吃早餐,一旁的收音机里在播放新闻,是关于国会选举的事情,他端着咖啡对艾拉说:“嘿,西克特小姐,不坐下用早餐吗我请客。”
艾拉心想真倒霉,一大早就遇到这个下流胚子,于是敷衍的回答道:“早上好,罗纳德先生,我正着急上班,感谢您的邀请,改天吧。”
“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洗衣服洗的太晚”罗纳德朝艾拉眨了眨眼睛。
艾拉的眼皮登时跳了起来:“你再敢从窗户偷看我,我就去报警。”
罗纳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说:“哦,我的美人,你可真凶悍。”
艾拉被这个恶心的男人弄得浑身抖了抖,心情郁闷的出了门。
街上的店铺有了明显的划分,凡是犹太人开的商店都必须挂上牌子。有些人在犹太人商店的大门上涂鸦,丢脏东西。恶劣些的就砸窗户,进去抢东西。警察很少管这些,或者说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党卫队队员,他们不帮着一起砸就很好了。
报社里有个叫莉卡瓦格纳的漂亮姑娘,她今年二十二岁,有一头漂亮的棕色长发,皮肤白皙,眼睛下面有几颗俏皮的雀斑,是和艾拉一起应聘的打字员。
她性格活泼,很有些自来熟的意味,一看到艾拉,就连蹦带跳的过来说:“亲爱的,今晚上跟我出去跳舞吧。”
附近的单身男士公寓开party,莉卡经常在那里玩到很晚。有时候她还要拉着艾拉一块去,可是每次都被拒绝了。
“你可真古板,难道是中世纪里来的修女。”莉卡鼓动道:“你今年十七岁了吧,交过男朋友吗印刷社里的一个小伙子说你长得很可爱,要我拉你去跳舞,怎么样去玩玩吧。”
艾拉疲惫地说:“不了,工作很累,我恨不得趴下一动不动,根本跳不了舞。”
“你可真无聊。”莉卡没劲的说:“对了,你不是说你哥哥要来看你吗什么时候来”
威廉几星期前给艾拉写了一封信,他因为表现优异,被抽调到陆军军校,说是顺便来慕尼黑看望她。
“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艾拉说。
“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莉卡问。
“当然是跟我一样无聊又古板的人了。”艾拉气哼哼的说。
“是这样的男人啊,那还蛮有魅力的嘛。”莉卡梦幻的望着窗外,一阵叹息:“沉默寡言的军官啊……”
艾拉一阵黑线,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的吗
下班后,艾拉疲惫的回到旅馆,早早躺上了床。
半夜,忽然听到砰砰的砸门声。
艾拉猛然惊醒,有人在砸她的房门,门外是个粗鲁的男人:“开门,开门,快开门,里面的听着!”
艾拉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起身,站在门口喊:“谁是有什么事”
“里面的人赶快开门!”男人的声音很不耐烦。
孤身女孩谁大半夜的给陌生人开门啊,艾拉尽管心里有些惊慌,却强硬的喊道:“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话音刚落,旅馆不怎么结实的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几个男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