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嫔与祁湛来往的信件被一张张地摊开在祁泓面前, 祁泓的指尖又微不可闻的颤抖起来。
虽说在让赵筠清去请慧嫔之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慧嫔一直倾慕着祁湛, 却是他从来未曾想到的。
他将那枚簪子拿在手里, 缓缓摩挲着簪子末端的镂金幽兰, 透过那浅浅流转的光华,他似乎还能闻到几缕月麟香的气味儿。
那是慧嫔宫里特有的味道,很容易就让人想起那无数个辗转承欢的夜, 和枕边阵阵呢喃的耳语。
他也曾不惜吝啬的把最好的东西全部赏赐与她。
可慧嫔还是背叛了他。
祁泓不禁又想起了半年前慧嫔提议要祁湛和楚妧进宫的话来。
心里一直将祁湛当做姐夫所以也把楚妧当做半个姐姐觉得楚妧亲切的很
好一个姐夫
慧嫔当时千方百计想见的分明就是祁湛
他竟不知, 他的宠妃, 心里居然一直住着另外一个男人。
祁泓的手霍然收紧,簪子末端的兰花“啪”的一声被折了下来,颤巍巍的在桌上打着转。
祁泓嗓音沉沉地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慧嫔与庄国公通敌,慧嫔畏罪自尽,传朕旨意下去, 即刻派三千侍卫包围佟国府,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
傅翌将佟国府被满门抄斩的消息告诉了祁湛。
祁湛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 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如此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傅翌知道,赵筠清确实是个聪明之人,比其它安插在宫里的眼线都要有用的多。倘若张文是她举荐的, 那么张文在投降时必然不会像此次这般明目张胆。
而庄国公自祁泓封后一事与怀王决裂后, 在很多事情上暗暗针对着怀王,便是怀王战死后也是如此, 赵筠清能将罪责全部引到慧嫔身上, 确实帮了祁湛一个大忙。
只不过另一件事, 傅翌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祁湛似乎看出了傅翌的踌躇,转眸望着傅翌,语声淡淡的问“还有事”
傅翌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慧嫔除了通敌的罪名以外,还有一项罪名是是”
“是什么”
傅翌半天也没说出口,干脆将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是与您私通”
“”
祁湛猛地别过眼去,手中的茶杯都险些没拿稳。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问“这也是赵筠清做的”
傅翌道“是她做的,不过她的来信上说,若只是通敌的话,以祁泓这段时间对慧嫔的宠爱来看,他不一定会将庄国公和慧嫔立即处死,最多只是打入大牢,庄国公在朝中还有一定势力,若是有人求情,他就还有反扑的机会,倒不如直接绝了祁泓的念想。”
祁湛轻声问“祁泓仅凭几封书信就信了赵筠清的鬼话”
傅翌道“不是,是赵筠清安排在慧嫔身边的丫鬟发现了慧嫔妆台里的簪子,那枚簪子是您当年送给佟兰的,慧嫔却一直带着,那慧嫔对您的心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祁湛听着傅翌的话,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令人烦闷的躁郁感,像是有人撕扯着似的,如何也不舒坦。
傅翌适时劝道“不过祁泓顾及面子,也未将这事儿大肆宣扬,对外只称庄国公通敌,事情都朝着对王爷有利的方向发展,王爷不必为这些没做过得事伤了心神。”
祁湛微闭上眼,过了半晌,才让心中的躁郁平静了少许。
他道“明日还要进攻玉河,你回去准备一下罢。”
傅翌点了点头,转身正要迈出门槛,就听到祁湛忽然又补了一句“记住,不要让王妃知道此事。”
那嗓音幽凉凉的,直让傅翌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忙道“是是是,属下明白。”
*
祁湛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攻到了大邺城下。
而祁泓将佟国府满门抄斩一事,让本来站在他那边的大臣纷纷倒戈,与放弃抵抗的士兵们里应外合,协助祁湛于永兴三年元月,攻破了大邺都城。
祁泓枯坐在养心殿中,看着殿外纷纷而落的雪,忽地转过头去,眼神空洞地望着坐在一旁的赵筠清,问“石阶上落了那么厚一层雪,怎也不见宫人清扫”
赵筠清轻声道“宫女们早在昨天夜里就逃走了大半,余下的太监也不知躲去哪儿了,现在能找到的只有几位年迈的嬷嬷,做不得体力活儿的。”
祁泓问“赵公公和嘉嫔呢”
赵筠清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也寻不见了。”
祁泓问“那你怎么不走”
赵筠清微垂着眼,轻柔的嗓音似有些哽咽“臣妾自从嫁给皇上那天起,便与族人断了联系,如今在这大邺城中亦是举目无亲,心里仰仗的仅有皇上一人,除了陪在皇上身边,臣妾又能到哪去”
“心里仰仗的仅有朕一人”
祁泓喃喃重复了一句,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恢复了一丝焦距,可唇边缓缓勾起的笑却让赵筠清觉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