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宝!”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朝里面冲去。
比她更快地是旁边伸出了一只手,牢牢地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火场近半步。
“你放开,放手!”她像是疯子一样朝他大吼,“我儿子在里面,你让我进去救他!”
“你仔细看看,这样大的火势,你能走进去几步”他沉着声音问道。
“我不管!我不管!你让我进去,我要救玄宝!”她疯了一般朝他嘶吼。
可他天生冷心冷肠,丝毫不松手。
她急得气血上涌,竟低下头去咬他的手腕。
他痛得皱紧了眉头,竟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真是小看了。
可无论她如何撕咬,他都牢牢地箍住她不让她前进半步。
大火熊熊燃烧,救火的百姓也放弃了,这样的火势根本救不了,只有等着它烧完。
她听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松开牙齿,绝望地扑跪在地上。
“玄宝……”她匍匐在地,披头散发,满脸泪痕。
四周的百姓见了无不动容,虽知道那个黑衣男子是好意,但也忍不住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他。
“母后”
远处,人群背后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
她抬起头,怀疑自己幻听了。
“母后!”他费力地挤开人群,露出了黑黑的脸蛋儿。
这一声,犹如天籁。
她爬起来,踉跄一步,险些坠地。
身旁伸出一只手扶住她,她却不识好地挥开,朝着自己的儿子奔去。
“玄宝……”短短一刻钟,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话。
玄宝同样紧紧地抱住她,心中隐藏多时的委屈和害怕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哇!”他仰头大哭,全然没了往日的老成早熟。
“不怕,不怕,母后在这里……”她搂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用沙哑的声音柔声安慰。
“母后,父皇没了,周相他们都没了……”他突然记起还有重要的事情,语不成调的说道。
姚后恍然抬头,四处寻找。
人群中,姚国公无奈地看着她,似乎也苍老了不少。
姚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稚嫩的肩膀。
一场大火,夺去了早已名不副实的天子的性命,以及三十余朝臣和数十护卫他们的禁军的性命。
众人都道这是天意,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现在连老天爷都在作出正确的选择。
玄宝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否则他怎么会活下来。
他奉父皇的命一路朝南去找大榕树,途中碰到巡逻的阿祖,阿祖正准备送他回去,两人便发现了县衙起火了。
“母后,是父皇救了我。”玄宝神色低落的说道。
姚后眼神晦暗,虎毒不食子,他总算没有让她恨他入骨。
也罢,人走了,前尘尽销,夫妻二人的恩怨也可一笔勾销了。
大火将县衙烧成了一片废墟后总算完全熄灭了下来,她抬头看向齐王站立的方向,他正指挥着带来的人清理火场遗迹,收殓尸骨。
此时还不到她可以松懈的时候,她低头敛下神色,默默地搂紧玄宝。
齐王再入京,便是带回了三十余具尸骨,其中还包括皇帝的。
周麒麟喜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连弑君的罪名都可以不用背,极好,极好。”
宋威表示很郁闷,筹备数年,赢得这般轻巧,他有些没打够。
他父亲宋孝林,也是齐王的左右手之一,安慰他:“以后还有你的用武之地,不必这般丧气。”
“对,戎族人还未灭,是该打起精神来。”宋威忽然惊醒。
郭启义:“……”岁数大了就是不一样,他打得浑身骨头都散掉了,这厮居然还没过瘾
蔺辉的棺椁被置于乾元宫,依旧还是皇帝的葬礼规格。
估计齐王也没想到,他居然还要负责给对手收尸这算哪门子叛乱!
可转眼一瞧那对孤儿寡母,他便什么抱怨也不好出口了。
蔺辉的棺椁前,姚后换上一身缟素,跪在灵前,不见哀伤。
“劳烦祖父的事,办得如何了”她道。
姚国公跪在她的身后,轻声道:“一切皆妥,京城是娘娘的天下,咱们要赢还是有胜算的。”
虽然蔺辉取走了她的册印册宝,但她经营数年,要想让禁军动一动也不是难事。
“找个名目,先将玄宝送出去。”这是她的命门,绝不能落入齐王的手中。
姚国公点头:“娘娘放心,玄宝就交给你二叔。”
姚后抬头,挺直脊背跪在灵前,目视着棺椁双手合十,她缓缓闭上眼。
蔺辉,活着的时候你我争执不休,现在你躺在这里,若你心中还有余憾未消,便保佑这一仗我能替玄宝争赢吧。
她弯下腰,慎重地朝棺椁附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