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色仍然昏暗,但已准备到早朝时分了,皇帝自然醒来后,第一眼就见身旁掩映生姿的小姑娘正睡态颜酡,而她的腹中还怀着自己的骨肉,只觉得内心一片柔软。
魁梧高大的身躯轻手轻脚地起身,动作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他也没唤宫人进来伺候,自己就换上了叠放好在床边那红酸枝木茶几案上的朝服。
又径自迈步走去侧间,用宫人备好的温水自己略微梳洗了一下,顺便漱了漱口,再拿棉白色的丝帕擦干了脸。这时张德全见皇帝已梳洗罢便适时地上前,服侍他戴上了冠冕。
尔后就离开了露华宫,去昭明宫的议政殿开始早朝。在去议政殿的路途中,皇帝吩咐张德全去取个众臣家眷的花名册,送到露华宫给贵妃瞧瞧,想让谁进宫拜见,直接派人去接来便是。
张德全连忙称是,得了吩咐后就立即派自己新收的徒儿方福贵去办这桩事儿。
这小太监方福贵才十二三岁,能得大总管张德全的另眼相待,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这刚接了活儿急忙就去办妥了,这头露华宫的贵妃娘娘还没睡醒呢,他就已经捧着花名册在殿外静候着了。
到了辰时三刻,赵仙仙才缓缓从睡梦中苏醒,起身后在流云与清云的服侍下梳洗打扮,穿上一件妃红色通袖长袄,下面系着天青色莲枝云浪纹织金百褶马面裙,再套上象牙白立领大袖绫纱罩衫。
又坐在梳妆台前,挽了个朝云近香髻,斜插几支玛瑙玉髓发簪,淡扫蛾眉,微施粉黛。随即就准备上轿辇,前往长乐宫给皇后请安了。
方福贵见贵妃梳妆打扮好了,急忙上前跪地行礼,“奴才方福贵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赵仙仙见眼前这个机敏矮瘦的小太监自称方福贵,愣了一下,没想到前世陆儿登基以后身边的大总管、那个沉稳能干的方福贵,年轻时竟是这般模样。
“免礼,来本宫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陛下命奴才的师傅张总管给娘娘送份群臣内眷的花名册来,师傅有事走不开,便让奴才给娘娘送来了。”方福贵起身后,仍低着头,不卑不亢道。
清云随即接过了方福贵托着的那几本花名册。
“花名册留下,方公公就先忙去罢,本宫现下要去长乐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回头再翻看这花名册。”赵仙仙原就只是想借口召沈家的女眷们入宫,倒也没打算真的翻这几本花名册。
“是,若贵妃娘娘想召谁家女眷入宫,便吩咐底下的人找奴才,奴才定会帮您安排妥当。”方福贵闻言赶紧回道,然后就拱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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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长乐宫,明雅急忙上前迎赵仙仙,“给贵妃娘娘请安。”然后一边伺候她解下斗篷大衣一边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大爽利,现下还在寝殿里头歇着,请贵妃娘娘随奴婢前往。”
赵仙仙便跟着她进了长乐宫的寝殿,就见到了脸色不佳、只着素色缎里衣、靠在榻上的皇后陈嫃,“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赵仙仙微屈膝福身道。
皇后见她来了,就把她拉着一起坐在榻上,还把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狐皮毛毯,盖在赵仙仙的腿上。
“听明雅说娘娘身子不爽利,可有召太医过来瞧瞧”赵仙仙拉着皇后的手,主动提起。
“不过是起身时觉得有几分头疼,也不是什么大事,仙仙无须担心,兴许只是最近忙着办年节的事项,有些劳神罢了。”皇后面色憔悴,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赵仙仙。
赵仙仙突然想起了前世,皇后年纪轻轻就患上头风之症,因为一直没重视,后来年仅三十就不治身亡了。原来这个时候已有了征兆只是自己前世与皇后断了往来,所以不知道。如今重活一生,再也不能让这个待自己如亲姐妹的皇后早早离世了。
“头疼可不是小毛病,必须得让太医过来瞧瞧流云还不快快去太医院,请位擅长医治头疾的太医过来”赵仙仙理清了思绪,立马扬声道。
皇后见她这般紧张自己,也只好无奈笑着由她去了。
流云闻言赶紧去请来了一位看起来极年轻的苏太医,请安后,流云介绍道:“苏太医虽年纪轻,但世代从医,苏家历来就是极为擅长医治头疾的。”
“皇后娘娘起床后便觉得头疼,苏太医快帮娘娘瞧瞧,可别因此落下什么毛病了。”赵仙仙赶紧跟苏太医说道。
“皇后娘娘,请。”苏太医让皇后伸出手,方便自己把脉,仔细把过脉后,又请皇后伸出舌头来观察。
“皇后娘娘的脉细弦、细涩,舌中有紫暗和瘀斑,舌苔又薄白,恐怕是淤阻脑络的征兆。”苏太医严肃认真道。
赵仙仙听了后比皇后本人还要着急,“那可有医治的法子”
“如今症状尚轻,并不需放血治疗,待微臣给娘娘开一副温和的通窍活血汤,每日按时服用。以及每日点揉风府、天柱、风池、太阳穴等部位,莫约过个一两年便能根除了。”苏太医回答道。
赵仙仙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随即拉着皇后的的手,明亮的双眸认真看着她道:“娘娘以后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每日好好按苏太医所说的做才是。”
“好啦好啦,本宫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般啰嗦。”皇后莞尔一笑,用手轻轻点了下赵仙仙挺翘的鼻子。
随后,苏太医留了方子,又仔细认真地教了明惠明雅如何给皇后按揉穴位后,就告退回太医院,赵仙仙也没多留,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