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北行被挑起来的兴趣淡了淡,轻哼了一声,一拨马头,追上前面的人走了。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木琉抚了抚胸口,朝着窗外啐了一口。
禾蕙气乐了:“现在神气活现的,刚才怎么就被吓住了?”
木琉有点羞愧:“这个什么世子有点吓人,我一时回不过神来。”
“你呀,以后要谨言慎行,这里可不比江南,不要给二姑娘惹事。”禾蕙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我知道了。”木琉缩了缩脖子,又朝着窗口望了一眼,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过,他长得真好看啊,很有男儿气概,和江南那边的男子都不太一样,就是太凶了……”
的确,蔺北行的五官很有辨识度,不过,萧阮并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所以前世也并没有太留意,今天一看,才发现此人俨如悬崖上傲然挺立的雪松,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美男子。
只不过他也实在太嚣张了,闹市纵马,这是深怕树敌不够多,弹劾也不够多啊。
戏演得很不错,怪不得连启元帝都被他骗了,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这手段和胆识令人佩服。
马车穿过了繁华的街道,一路到了京城东面高门大户云集的五柳街巷口。萧阮坐在马车上,看着熟悉的飞檐翘角、朱墙碧瓦从眼前一一闪过,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
马车停住了,前头的仆役高声叫了起来:“老爷,大长公主和二姑娘回来了!”
木琉和禾蕙一左一右,把萧阮从马车上扶了下来,萧阮定睛一看,和前世一样,祖父萧钊领着全家人站在门口,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眼神激动。
她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盯着萧钊看了片刻,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哽咽着叫道:“祖父……阮儿终于又看见你了……”
前世祖父在世时颇为威严,对孙辈们很是严格,唯独最为偏疼她,尤其是最后缠绵病榻的一年多时间,常常唤她到跟前读书聊天,有时候糊涂了,还会盯着她叫着祖母的闺名。
萧阮那个时候才明白,祖父心底里对祖母的感情有多深。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两人天人永隔,再也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了。
“好孩子,”萧钊赶紧把她扶了起来,颤声道,“我们都很想你,快,快来见过你的父亲母亲。”
萧阮眼中含着泪一一看了过去。
母亲萧陈氏一如既往的温柔,父亲萧翊不复前世离别时的早生华发,风采翩翩;兄长萧亦珩依然是年少时龙章凤姿的模样,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二妹妹,还认得哥哥吗?你走的时候我还抱着你不让你走,那时候你才这么点高。”
说着,他朝着自己的大腿比划了一下,难掩心中的激动。
“认得,当然认得!”萧阮连连点头,她要努力抑制,才能让自己的神态举止不显异常。
这是疼爱她的大哥,京城中数一数二文武双全的贵公子,被视作未来接掌萧家的家主。只可惜,前世最后他为了救太子莫名死在了平叛的战场。
这是让她抱愧终生的憾事。
萧亦珩的身后站着二女一男,正是萧阮的弟弟妹妹,萧阮走时,三妹正牙牙学语,四妹才刚刚出生,五弟更是连影子都没有,对这个姐姐都陌生的很,此时正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萧阮。
萧阮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笑了笑,前世她和几个弟弟妹妹的交集并不多,和三妹萧珏更是交恶,不过,原本阴阳相隔,此时居然能够重见,她抛开前世的恩怨看着他们,倒也有了几分亲切。
萧陈氏早就眼中含泪,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萧翊往后张望了一眼:“阮儿,你祖母呢?”
萧阮猛地回过神来,赶紧回转身叫道:“祖母,祖父他们都来接你了。”
马车帘子挑了开来,随从放了个车凳子,周荇宜在几个嬷嬷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她打扮得很是雍容华贵,发髻高高梳起,一支鎏金步摇斜插在发髻上,边上坠着流苏,脸上的妆容精致,乍眼一看,就好像才三十多岁的妇人。
“母亲,快到里面说吧,”萧翊恭谨地把人往里面请,“家里早就收拾好了,只等你和阮儿回来了。”
周荇宜的目光在府门前一掠而过,在迎候的队伍最末尾处不易察觉地停留了一瞬。
萧阮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队伍最末处站着的是萧钊的妾氏萧秦氏一房,虽然已过不惑,但萧秦氏保养得很好,依然是娇弱纤瘦,一脸笑意盈盈、殷殷期盼的模样。
果不其然,和前世一样,周荇宜神色淡淡地笑了笑:“不了,今日乏了,我就回公主府歇息了。”
众人面面相觑,祖父萧钊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眼中的尴尬一掠而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沉着脸问。
萧翊硬着头皮劝道:“母亲,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自是要住在家里的,我等这些年都没能在母亲膝下尽孝,一直愧疚难当……”
万万不能让祖母回公主府,万万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数个念头,萧阮身子一歪,靠在了周荇宜的身上,小手扯住了周荇宜的胳膊,眼中泪光盈盈:“祖母……我……我不舒服得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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